依米

不过幻想与现实的囤积处罢了。
欢迎来聊天。

 

【维勇无差】新的一年是你的名字

AU,非运动员,无差,无警示内容,絮叨,一发完。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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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总是令人厌烦。明明呼啸的风已经携卷了天空的阴冷,却仍还嫌不够似的,弥散在空气里的水分冷漠得缠绵。安静地浸透每一块骨头,不给人致命一击,以残忍的方式分离血肉,最后不紧不慢的顺着血管爬上心脏,一步一步冻住孤独。

可这是…新年啊。

胜生勇利到美国留学后的第一个寒假,作为每一年所有人最重视的时刻之一,全世界将在这个假期里迎来崭新的一年。这个人为规定的时间点总是有着特殊的魔力,似乎只要过了这个瞬间,一切和过去有关的事物就将被记忆掩埋,加上过去式之后时光便可以自动跳转,不论好的、坏的都落上尘埃。因为人们总说,新的一年,新的希望。

希望。

希望是最美丽的谎言,这个钟点的人们习惯于展望,幻想不属于自己的未来,然后一年一年,多年往复,就像是不断围绕着尖塔盘桓的白鸽,直到他们被身上的羽毛背叛,吸饱了雨水,沉重得再也无法振动翅膀。他停在自己出生的屋顶仰望曾经的天空,看新的成员加入,旧的故人陨落,循环往复。

胜生勇利并非一个不恋家的人。23年前的初冬,一个不起眼的的东方小镇迎来胜生家第二个孩子,那片土地就极尽所能将爱赐予了这个哭泣的男孩。这是降临人间的男孩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他懦弱,善良,即使在骨骼被青春期催化像禾苗抽条一样成长起来,仍然习惯性地用眼泪换取温柔。他的姐姐开玩笑说,我家的温泉都是勇利的眼泪,勇利哭一哭,乌托邦就有了钱赚。但是在下一次,她依旧在弟弟眼泪摔碎在地上之前挺身而出,把小小的孩子保护地很好。

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直到有一天,他决定离开故乡坐上飞机一路向西。

对于他的家庭来说,美国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负担。勇利的姐姐在毕业后选择了继承家业,穿着不怎么华丽的浴衣挥霍青春。即便往日的街坊仍会照顾着生意,父母还是在顾客逐年递减中老去。某年的一天,母亲被朝阳吵醒,发现镜子里出现一道新的皱纹,勇利还没来得及用手指触碰母亲的额头将它抚平,那道出其不意的皱褶就在母亲的笑容里消失了。

年纪也拿你妈妈没办法呢。

父亲把勇利的箱子塞进叮当作响的面包车,露出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笑容。简单平凡,知足常乐,勇利的父母一直把最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世界,但勇利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父母亲。他从来不愿意把感情剖白,却拥抱了来送行的每一个人,然后离开。

寒假很短,新年的到来不过一个眨眼,直白地警示世人每一个一年对于浩渺的宇宙都不过瞬目。勇利没有选择回国,他23岁了,不想再为自己的任性给家里添加负担,高昂的机票价格和短暂的幸福抗衡,越美好的事物就越容易地败下阵来。他找到学校里一个假期不打烊的便利店,当他主动提出愿意再寒假期间值晚班,店长几乎是感谢他的大恩大德般立即批准了他的兼职申请,并且承诺了双倍的奖金。

家人不在身边,一个人跨年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让有条件的人家人团聚。

勇利摸出自己的围巾,一圈一圈在脖子上缠紧。他的耳骨太软,口罩总是把他的耳朵勒得生疼,伴随着冬季特有的刺痛感,在雨中清醒。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头也变得晕晕乎乎,在灯光的刺激下泛出微弱的眩晕感。他拍拍脸颊,深吸一口气举手向同事示意。

“勇利来了!”

店长是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他的妻子来自澳洲,一同抚养着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女孩儿是中国的孤儿。他乐于和他人分享关于他家庭的一切,把他黑头发的小女孩抱着瘸腿的小猫躲在篱笆后面等他回家来吓他一跳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却又狡猾地提醒不要把猫尾巴泄露了女儿秘密的事情说出来。尽管同样的故事重复着,勇利每一次都会回以礼貌的笑容,然后尽量早一些来,让抱着猫的女孩少等一会儿。

假期里食堂大部分已经停业只在固定的时间营业,而接班的时间又错过了晚餐时段,店长好心地每天给勇利留下两个三明治作为特殊福利。勇利是易胖体质,每次的晚餐时间都只吃一个,剩下一个留到下班之后。嘴唇是吐露心灵的器官,如果心中孤独的话,嘴巴也不自禁地寂寞起来。为了控制自己的零食,干脆把晚餐留下一些。

勇利拐进更衣室,取下自己小号的围裙轻车熟路地系好,镜子前的小梳子是日本人独有的细致,他整理好自己受到大风和雨水洗礼的头发,调整出一个礼貌又不过分热情的微笑,用口型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其实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在冬季的夜晚,孤独的人类也不愿意出现在冰冷的室外将自己独自一人的信息昭告给这个世界,既然寒风无法把寂寞吹走。便利店外的路灯已经年久失修,明明暗暗地闪烁着寂寥,主干道上冷清得树叶也不剩下,便利店是整条路上仅有的光。

雨声不大。微波炉轻轻嗡鸣,像一首舒缓的情歌,还在呼吸的细胞不自觉同步到他的频率上放任自己睡着,和摇篮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勇利尽力把腰直了直,对于这个空荡荡的小世界来说,他还要扮演唯一的幸存者,守着这个漫长的夜晚。然而长久的等待让思绪在不知不觉中飘散,眼前放牛奶的货架悄悄变成两个,他陷入天很蓝草很绿的简单语法里出不来,好像迷路了,又好像置身事外。他从不害怕孤独。

斯嘉丽的电影选在了东京,不是南京或者北京,大约东京真的是一个容易迷失的地方。在那个城市里,每一年都有上万人孤独而死,在自己精致的小公寓。日本人与生俱来的内敛,厚重的外壳像是基因的造物,让他们更加向外部世界倾吐和表露的行为难上加难,于是习惯于守着一颗心独自地跳动。

胜生勇利是日本人。从小朋友就不多,也不愿意自己去争取,对于家人和仅有的伙伴,全盘接受被给予的感情然后诚惶诚恐地回馈,对他来说就非常满足了。他习惯了。就算现在孤零零地站在异国的冬季,他也能享受这片黑夜。

他是这么想的。

微波炉叮地一声。清脆的金属音打破了宁静,温暖的空气出现微小的裂痕,等待三明治袅袅的香气悄悄把它们填满。

勇利摁开微波炉的门,冒着白气的食物乖乖躺在中间。“嘶…”他捏住耳垂,滚烫的面包烫到他的手指。

温度在冬季总是消失得很快,大概热气总是对这个季节有着特殊的好感,一旦出现就离开旧主马不停蹄地飞扑上去,人类用尽了办法也留不住,只好从自身找原因。勇利咬了一大口,几颗面包渣因为夸张的开闭运动从嘴角滑下来。

竟然是吞拿鱼的呢……

日本由岛屿组成,四面都是无尽的大海,于是鱼类总是日本人餐桌上的主角,而作为馅食,最常出镜的应该是鲭鱼。鱼肉的鲜香,海盐的咸味,组成了大多数日本人对旅途的回忆。不过吞拿鱼的肉质要更柴了些,更干,不够绵软,粗粝的纤维更符合白色人种的粗线条,和纤细的东方不一样。很不一样。

就算三明治早就走上日本餐桌,作为与之相似的便餐,勇利还是更偏爱传统的饭团一些。也不是说挑食,只是饭团对他来说比起食物更像是一种回忆。在他尚且年幼的记忆里,三明治还没有在他稍显偏僻的故乡流行起来,于是饭团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早晨。早晨,母亲的早晨不是厨房就是玄关,要么是在给家人准备早餐,要么就是在睡懒觉的勇利或者真利出门前,塞上一个饭团当作路上的早点。姐弟两个总是赖床,于是一起上学的豪或者优子总是能看到叼着饭团出门的胜生姐弟,到后来,饭团二人组变成了四人组,直到姐姐升入国中上课时间不再一样,亦没法再一同上学了。故乡的生活每一天似乎都按照相似的轨道按部就班,微小的创意就能让人简单地幸福起来,比如说出现在饭团里的梅子干。那是不得不被困在狭小的厨房,却对生活不变的希冀。

那是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啊。

桥上钓鱼的老伯,脚陷进沙子里的糗事,积雪下面盛开的樱花。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微不足道的事物,无不是组成胜生勇利这个人本身的原料。

时钟跳了一个数字,发出不存在的咔哒声,把异乡人吓了一跳。

勇利努力把心思收回来,货架上遍布的英文让他不得不清醒。17个小时是什么概念呢?分明一个昼夜还差一点,阳光重合的部分却仅仅5个小时,还不足以诉说他的一天。他的一天是那么、那么长,长到无所适从。时间似乎不公平起来,对那些快乐极其吝啬。

手机贴着他的口袋震了震,屏幕的最上方提示他收到新的留言。

是披集。

他的泰国室友在放假的第一天就飞奔回家,SNS狂人的他几乎让各式各样的泰国元素霸了屏,家人、寺庙、棕榈树,那些细枝末节就好像怎么也拍不够一样。勇利在一张披集穿着传统服饰抱着一个小孩子在寺庙门前的自拍下留言,不过刚刚从午睡中清醒的披集似乎头脑还不怎么清楚,迷迷糊糊地给他回复了一串泰文。

…我看不懂啊披集。

披集大他一级,已经是来到美国的第二年。作为已习惯美国生活的过来人给了勇利很多帮助,而且热情洋溢又平易近人的性格,也让总是小心翼翼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勇利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拥有了第一个异国朋友。在这里,朋友是一个很温暖的词汇。初来乍到的感觉就像被强行打上的骨钉,突兀和疼痛让人无所适从,只有漫长的等待,等骨细胞爬上第一道螺纹,等骨骼钙化成金属的形状,在等待中创造出某一种联系,钉与骨才终于结合,不同又密不可分。当勇利回到宿舍发现他的室友正把某种泰国零食摆上他们共享的桌子,他以为他终于和这片土地产生了某种联系,但在新年假期到来之时,似乎这种联系突然间就消失了。

但是也好。勇利想,披集在泰国会做些什么呢?泰国没有冬天,传统服饰永远鲜艳清凉,会穿着凉鞋被妈妈拉去拜访亲戚吗?会带着让人头疼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去寺庙新年参拜吗?冬阴功汤、香草烤鱼、花花绿绿包装的糖果,人挤人的夜市上大声砍价,交通混乱但又如鱼得水。他的室友大约会忙不迭地自拍,自拍,然后上传到社交网络让全世界分享他的快乐,然后用私信悄悄抱怨又被妹妹踩掉了鞋子。

勇利噗嗤笑出声,惊醒了安睡的黑夜,不过他没有捂住嘴,因为并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11:30。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在最初几次值班之后勇利就找到了窍门,等待会将时间拉长,但愉快的回忆总是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玻璃外面晃动着朦胧的白色影子,然后门口传来响声。

“欢迎光临。”

最后一位客人今天晚了几分钟出现。

勇利没有抬头,但已经知晓那位银发客人的行动轨迹——他将在牛奶货架的背面取下一罐咖啡,然后从左边绕到第三个货架的倒数第二层拿出特定口味的速食面,不会看日期,这时候他常常会眼神迷茫地环顾四周,好像在思考购物清单上被漏掉的信息,但从来没有什么结果,他会从速食食品货架前面的空隙朝收银台走来,之后轮到自己的台词:

“新年快乐,一共是四美元,已经帮您抹零了。”

他会用现金付帐,通常都是硬币,金属的碰撞声叮叮当当,一连串砸进放硬币的小杯子里。

就像某种既定的程序。从勇利上班的第一天开始,这位高个子的银发客人总是带着一身的冷气踩着关门时间从黑夜里出现,在林林总总的货物中买上一杯咖啡,一桶速食面,不多不少。带来的零钱也不多不少。有时候他也会迟到,于是勇利就把关门时间拖上一会儿,就好像某种不曾言明的约定一样。某种,一个人单方面的约定一样。勇利喜欢这个小游戏,毕竟等待一个时间点可比等待某个人要枯燥多了。在送走这位最后的客人之后,他便把正在营业的牌子翻过去,开始结账,记录,打扫卫生,结束一天收尾的工作。勇利几乎从站在柜台后面的一刻就在期待黑夜客人的到来,他将其归因于他的出现昭示着他的下班时间。不过即使勇利已经悄悄在心里给这位每天都会见面的客人打上了星号,但他们从没有过什么除了欢迎光临和谢谢之外的对话,比起相信他的固定顾客并不打算分给一个每天见面的陌生店员一点注意力,他更愿意相信是他的程序里没有设定那些多余的话。

这是他自己臆想的小游戏,就让他自己完成。

不过他是个什么人呢?为什么在凄凉的寒假每天同一时间出现?值班的好处就是有大量的时间想象,不得不说这也算是给了勇利不少的乐趣。

他看起来比自己要大,是学校里的博士生吗?还是实习的助教?如果是老师的话,似乎有些过于年轻了,行政人员倒是可能,可寒假里都不该上班了吧?大约还是学生,毕竟欧美人总是看起来总是比实际年龄要大些的。赶论文的毕业生吗?为了按时毕业在假期加班加点,每天黑白颠倒用咖啡强打精神,错过了餐厅的营业时间只好出来买泡面…无论再想按时毕业,但还是身体最要紧的吧?

“少吃些油炸食品吧,对身体不好的。”

等勇利发现这句话真的从嘴角溜出来时已经晚了。

对方没有回话,好像对突如其来的变更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勇利后背发冷,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多事的店员,慌张地扫过对方的眼睛就连忙把小票塞进他手里。

“抱歉抱歉我多嘴了。谢谢惠顾。”

当对方仍然像往常一样说了谢谢转身离开,他呼的松了口气。

勇利不喜欢冬天的雨。

比起雨水冷得阴柔,他更偏爱雪花冰得干脆。

他捻捻仍然潮湿的头发,忍不住把空调又调高了两度。身体如同置身冰窖,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恍惚间就好像被残酷地赤裸着扔进冰雪里去。大概要发烧了吧,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可谁让这是新年呢,一时找不到人替班,他只好斜倚着收银台迷迷糊糊熬到某个人出现。

勇利不想承认,归根结底是这里没有一个能给他送一把雨伞的人。

这是早就设想过的情景。在他决定来美国之前,他就清楚一切都要靠自己,不再有人能够陪在身边,时时刻刻准备好伸出援手。没有依靠,并不比别的什么更残酷些,即使人类习惯如此,但并不意味着不能失去。他能的,就是谈不上过得很好,也算过得下去。

只是当现实真切地降临,总让人措手不及。他不喜欢这个。一点都不喜欢。谁愿意承受这些呢?

过高的体温蒸煮着他的大脑,紧绷的神经终究有软弱的时刻。

一个人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因为没有人能及时将其从深渊中打捞,于是勇利干脆随波逐流,任被打碎的片段将自己包裹。漂浮,漂浮。他在碎片中勉强拼凑出一列火车,车轮和铁轨的摩擦声尖锐刺耳,车厢之间相互牵扯着。车窗外是橙红的夕阳,那光芒太亮,他分不清列车上背光而坐的是哪一个自己,他只觉得身体很轻,轻得漂浮在运行的空气中。

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厢中回荡,淹没在飞驰的嘈杂里,可是他知道,那问句就像一把刺入眼球的利刃,无法躲藏。他只是突然间不明白。他远离了家乡,只身来到美国,既然痛楚是预料之中的事,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好像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似的。是什么执念?还是一时意气用事?他一睁开眼,事实就摆在了眼前,就像被突然从行驶的车子上抛下,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发现路上什么都没有,路边也什么都没有,他想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却又被时间无情地拒绝,只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往前走。可他想不起来了,他的目的地是哪里?他想达成什么?更甚的,他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的生活?现在选择的道路能满足吗?现在选择的道路是满足它的必要条件吗?勇利发现,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

如果没有选择出国,留在家乡继承家业,一定不会是现在自己的状态吧。可如果没有离开,过去的自己会不会埋怨他的懦弱呢?如果没有离开,过去的自己会不会想象,去了美国就能迎接更美的生活呢?可就算自己到了这里,未来的自己,又会不会后悔自己出国的选择呢?又会不会懊恼地怨恨现在的自己不如留在日本呢?

耳边仿佛传来凄厉的嘶声,头脑中不存在的火车摇晃着前行。一年前的自己大声质问,平行世界里的自己怒目而视,年长的自己遗憾着摇头。他想起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班列车的终点啊。

将何去何从。

这是胜生勇利的选择,不能任性,无法倾诉,无论如何都只能坚持下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冷气窜进领口,勇利不禁打了个寒战。眼前好像蒙上一层雾,他在浓雾里寻找墙上的挂钟,却发现了货架后面晃动的银色头发。

他的意识一下子清明了。挂钟的指针毫不留情地指着11:30,然后眼睁睁看着它在齿轮的操纵下爬上下一个格子。单调的机械,仿佛用自身的按部就班教会人类没有人能够从开局直接跳到将军。勇利不喜欢下棋,不管是西洋棋还是将棋,他不喜欢这种自我解剖似的对弈,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向对手展示毫无防备的内心。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在闲来无事时教过孩子们一些,如果那时他用一点心,他或许可以和真利在某天放学时多一个消遣,因为现在的话……

等等,他是不是忘记说欢迎光临了啊?

勇利把冰凉的手背贴住脸颊,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让它看起来不会红得像个被阳光烧坏的苹果。

不,不行,他不能放任自己萎靡地怀疑下去。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他人来打捞,他只能自救。即使是伪装,也要看起来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如果连这一点保护壳都失去了,他还拿什么来支撑。他一直是弱小的那一个,但是他不能在这里坍塌下去。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在遥远的东方,仍然相信着他会成长得很好。他不想让他们失望,打从心底里,他不能让自己对自己都失去信心了。

勇利挺一挺后背,让自己站得直了些,至少看起来有些精神。

其实生活也没有多差,生病的小矫情赶紧过去吧,他本身就做的不错不是吗。

“新年快乐,一共是四美元……”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迟钝的大脑有些跟不上节奏,直到他的顾客从加热柜中又拿出一罐咖啡向他走过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出“程序”之外的话。

“嗯…一桶面和两罐咖啡,抹零以后是…六美元。”

顾客接过小票把每日的固定商品抱在怀里,剩了一罐热咖啡被留在收银台上,但是他看起来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你看起来需要些热的东西。”

勇利的头很晕,晕到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不清,可是当他抬起头,却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奇怪,明明在下雨呢。

他不明所以,直到便利店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咖啡在收银台上冒着热气。

他忽然把头埋进桌子里溃不成军,眼泪把咖啡冲成咸的了。

12月31日。

勇利上班的任务多了一个:换上新的日历。

旧的日历上终于只剩最后一个空白格子,人们总是来不及用彩笔画上叉子就匆匆把日历换成新的,成为了整本日历中最特别的格子。上天似乎也看到了这种特别,特地将天空放晴,给一年一度的跨年烟火一个炫耀的机会。

新事物的到来总会伴随着本能的喜悦。勇利整理了一下围裙,欣喜地发现过了今天离寒假结束就只有不到一个星期了。那时校园将重新热闹起来,繁忙的课程和活动,寒假的胡思乱想就像昙花一现,他的一切将恢复常态。

只是今天,校园里似乎更加安静了些。中心广场的倒数还有跨年烟火秀,无不引诱着年轻人们离开蜗居已久的牢笼。家人也好,朋友也好,热闹都是属于他们的。

那名固定的顾客大概也不会来了吧。

勇利摸出手机,看着屏幕呆愣了几秒。现在应该是日本的下午,妈妈大概正为晚餐忙碌着,贸然打电话回去会不会打扰到大家。他把手机摁灭,又重新摁亮,屏幕上小维的照片闪烁着。

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是一下下,只是任性一下下的话。

勇利随便披了件外套走出便利店,离开了工作岗位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厚重的门帘关上的一刻,手机发出的光一下子成为了眼前最主要的光源,呼啸的风吹过来,无法吹灭,只有他的手指僵硬了些。还是有些冷的。他在绿色的通话键上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跨过时间拨通了越洋电话。令勇利没想到的是,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了。

“勇利!”

“妈妈。”

“新年快乐!我就觉得勇利差不多该打过来了。”

“新年快乐妈妈。”

熟悉的声音让他的手指温暖了些,仿佛温度顺着无线的信号可以跨越海洋。什么能够跨越海洋呢?勇利抬头看着遥远的启明星,过不了多久它也将出现在日本的上空啊。

电话那头妈妈似乎把身边的人都召集了过来,小孩子似的对着看不到的方向大喊是勇利打来的哟!果不其然免提被摁开了。

“喂勇利,怎么不用视频电话,大家围着一部电话看起来好傻。”真利的声音插进来,仍然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啊…”他怎么可能让家人看到他一个人在美国的黑夜里打电话,“我这边网络不太好,语音通话会流畅一点。”

“啊!勇利不会又胖了不敢开视频吧!”“勇利超级容易胖!”“勇利胆小鬼!”小女孩的声音格外响亮,隐隐还有两个相似的声音附和。

“什么嘛,晚一点回去会开视频啦!”

“真是的,美国现在是晚上,你们还让不让勇利休息了?!”优子朝着三胞胎大吼,但随后换上了温柔的语气,“勇利不要管她们,还是要早点休息。”

“对对对,勇利一个人在美国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觉得眼睛很酸,比进了雨水还要难受,可他只能单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把手机紧紧扣在耳边。

“对不起今年没有回去。”

“没事没事,勇利做出的决定,我们当然要支持啦。”

“就是就是,对不对小维?”

“汪汪!”

“小维…”

“虽然勇利不在家,小维也很好地长大了呢。”

“汪!”

分不清是三胞胎姐妹中的哪一个又大声宣布道:“但是勇利回来要带巧克力哦!”“三盒!”“榛果味的!”

“你们啊!不要就知道麻烦人家!”

“嗯,好啊。”勇利答应。

“耶!万岁!”

“勇利不要逼自己太紧了,记得和朋友出去放松放松。如果觉得美国不好可以随时回来,家里的门锁不会换的。”

“我知道了妈妈。”

电话里远远传来拉门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脚步由远及近。

“勇利!”

“美奈子老师,新年快乐!”

“在美国怎么样?肯定不太习惯吧?”

“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但好在已经慢慢适应了。”

“就是说嘛,勇利肯定没问题的!”美奈子发出大笑,如果她在身边的话,大概已经在大力猛拍勇利的肩膀了。“我可是很期待呢!夏天我去旅游的话,勇利可要给我当导游啊!”

“欸?”

“什么欸?不会勇利不肯吧?”

“不…不是…”

“难不成,勇利要和女朋友出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勇利还没来及反驳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抱怨声。“欸——!”“太不公平了勇利!”

不过父亲的声音适时响起,“勇利已经23岁了,找一个女朋友也很正常吧,我在他那个年纪已经和他妈妈…”

好在真利打断了关于那段漫长的罗曼史发言:“勇利要是结婚的话,也要先过我这关!”

勇利不自觉跟着笑出声,全然没有发觉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欸?

银发的客人制止了勇利挂断电话的意图,朝勇利做了一个自己来就可以的口型,就消失在门帘后。便利店里的灯光一瞬间出现又消失,残留一个绿色的幻影。电话另一头敏感地察觉了勇利的停顿。

“是朋友吗?”

“啊啊……”勇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会真的是女朋友吧!”“勇利不要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巧克力啊!”“对于恋爱经验为零的勇利来说真是可喜可贺啊!”

宽子摁掉了免提接管了电话,不管身后的人怎么好奇,只是温柔地给了孩子一个结束美好幻象的理由:“差不多要准备晚饭了,勇利那边也要忙了吧?”

“嗯嗯…是…”

“常打回来啊。”

“我一定。”

勇利挂断电话就和当初电话接通时一样犹豫。心尖的轻松感还没有消散,他不肯回到温暖的室内,反而坐在了便利店外的台阶上。星星仍旧闪烁着,风也依旧昭示着他身处美国的事实。只有他需要一个缓冲。

常打电话回去,他怎么不想呢,在很多很多时候。可是当极尽的欢乐之后回到现实的孑然一身,巨大的落差却将他的心掏空,留下一个巨大的黑洞呼呼灌着冷风。很冷,很冷,比暴雪冻住海浪的冬天更冷,他那是无论多少次都难以承受的茫然无措,只怪那份温暖离自己太远太远。

不,自己能怪谁呢。

“新年快乐,一共是六美元,我已经擅自抹了零。”

温热的咖啡罐贴上脸颊把勇利吓了一跳。他抬起头,银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正在夜里闪闪发光,它们的主人正俯着身,把一罐热咖啡贴在他的脸上。

“啊…抱歉,在工作时间打电话什么的。”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轻车熟路了。”

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固定客户没有像往常留下一句谢谢就离开,而是迈开长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不过低矮的台阶显然有些难为他了。

勇利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沉默地拉开咖啡罐子浅浅酌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差点灼伤冻僵的舌头。温度不在乎高低而在于温差,勇利放弃了把咖啡喝完的念头转而将十根手指缠绕上去。暖得不像话。“你是留学生吗?”

“嗯。”

“韩国?日本?”

“日本。”

“哇哦,神秘的东方力量。”

勇利把咖啡罐子在手心里转了转,在罐子自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出于礼貌地开口:“假期没有回家吗?”

对方回以一个相当美国式的耸肩,“实验室里的细胞总要有人照顾,他们可不管人类过不过新年。”

果然是学校里的学生,他暗暗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不过顺带一提,每天买的泡面只是为了某个住在对门的准毕业生不会死在宿舍里。”

勇利学着对方的样子耸肩,“那可真糟。”

“嘛,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未来的事情说不好,发愁也没什么意义,那还不如睡到最后一秒。”

他喝了一口咖啡,修长的手指松松圈住瓶身,手腕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勇利不知道他跟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咖啡喝完之前找个什么理由离开。他有些冷,他怕自己像一只趋光的飞蛾。

字面意义上的熟悉的陌生人又捡起了话头。“这个位置应该能看到跨年焰火。”勇利仰望主干道上一小片天空,启明星的位置似乎挪动了一点。

“我还是第一次在没有雪的陪伴下看跨年焰火。俄罗斯的冬天总少不了厚厚的积雪。”他用拿着咖啡的手指指自己,“我是俄罗斯人。”

勇利有些惊讶,他狐疑地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咖啡,他本以为他也是嗜咖啡如命的美国人。被认错的俄国人收到勇利的眼神轻快地笑起来,眼睛里的蓝色都快看不到了。不过声音意外地好听。勇利愣了愣。

“你觉得俄罗斯人只喝伏特加?”

勇利尴尬地小鸡啄米式点头。俄罗斯,被称作战斗民族生活在极北之地,一出生就被扔到雪地里,童年时期的娱乐是和熊搏斗,成年以后甚至可以推飞机…人类极限似乎对他们都不怎么适用。勇利回忆了一下电视上人高马大不苟言笑的俄罗斯总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言不合只手屠熊的形象怎么也和眼前笑容温暖的冬夜顾客挂不上钩。

银头发的俄国人笑得更厉害了。

“在圣彼得堡啊,夏天的时候熊会满街乱跑,但从来不敢攻击人,因为它知道任意一个儿童都能徒手打伤它。所以如果遇到西伯利亚虎,只要对着他们念俄语就会逃跑哦。”他边笑边看着勇利,状似一本正经地讲述着,只见勇利被冻红的脸一点一点被吓得苍白,似乎想要伺机逃跑却明明知道跑不掉,四肢脱力地瘫在台阶上。他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他肩膀颤动惊起了衣服上细小的绒毛,纤维在黑夜中伴着笑声起舞。勇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痴迷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他不过是觉得冷了,下意识和另一个“人”坐近一些。

好一会儿,俄罗斯人才缓缓收住声音,他把头转回天空,眼睛却闭起来,仿佛回忆着圣彼得堡的鸟和风,“圣彼得堡不输给任何一个欧洲城市。即使是北方的首都,在夏天仍会被鲜花和天鹅包围。大西洋的海陆风,西伯利亚的气团,冬宫和夏宫遥相对峙,芬兰湾上海鸥的鸣叫从早到晚。我从来没想过离开,所以从来没有注意过,直到来到美国,耳边突然清净才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冬天的雪没有寂寥,只会给彩色的教堂添一点新的颜色,以替代天鹅白色的羽毛。我从来都是在大雪中看跨年焰火的,令人苦恼的是,每次抬起头雪花都会掉进眼睛里,这是美国唯一的好处吧。”

勇利没有接话。任温柔的尾音消失在回忆的余韵。他说得平淡,好似不过陈述着无奇的事实,可勇利却好像听到了某种深情。他没有去过俄罗斯,没有去过圣彼得堡,但他可以联想到港湾、河流、圆圆的东正教堂在记忆里发着光。勇利嗅了嗅,空气冷得发脆,但从另一个人身上,他分明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好美的城市。”

他笑得眯起眼睛,整个身体都转向了勇利。“是吧?”

一点点共鸣让勇利放松身体,陌生人的戒备就这样不经意地消散在咖啡的味道里。不是黑夜,不是风,不是星星的微光。他用力地吸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他的黏膜,但他无所畏惧。

“长谷津。”那人正在看他,但他只看着星星,“长谷津的海边,只有日落没有日出,本以为这里可以弥补一点遗憾,可谁知道美国的西海岸也没有日出。”他装出个失落的表情,但不走心的表演很快就消失了,“雕塑和城堡皆为虚妄,你看树,看花,看海天连成看不见的线,左右不过世界弱小的一隅,安然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而弱小的我出生在那片弱小的土地,相互依偎着,竟然也发出光来。”勇利歪歪头,“然后被你看到了。”

俄国人的手指抚上嘴角,不存在的咖啡渍懒洋洋的,他声音柔软:“因为你们都不弱小啊。”

在你彷徨的时候,以为自己不过沧海一粟把自己看得渺小更渺小,可实际上,在很多人眼里,你狠心迈出的第一步就已经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了。习惯于亲手卷出一个小漩涡沉溺,却从来不会自觉分明已经走了那么那么远。

星星。星星掉进了他的眼睛。无法不承认,那个每天定时定点出现的陌生人,就是上天派来的针线,在他于浴缸中松散肢体,将他打捞重新缝合,让他不至于被水流冲成可怜的破布娃娃,漏着棉花提着线头祈求收留。

“说起来,长—谷—津?”他卷着舌头,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似的模仿只听过一次的发音,微妙的弹舌和颤音,勇利还是鼓励般点点头,“—已经是新年了吧?”

勇利点头。

纤细高挑的俄国男人把喝完的咖啡罐伸过来当作话筒,状似采访似的问:“咳咳,第一个进入新年感觉怎么样?”

勇利一本正经把嘴唇凑近罐子,“很荣幸。”

“那,给长谷津打了一年的电话是什么感觉?”

“嗯,有点担心话费呢。”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大笑起来,勇利想起自己已经长久不做这个表情,肌肉的牵拉几乎造成疼痛,但眼睛仍倔强地不肯离开。

烟花在蓝色的瞳孔里爆炸,拥抱天空的火使蓝色充满圣彼得堡的绚烂多彩。

0点的跨年焰火。

十二月结束,一月到来。

新的一年,从记住一个新的名字开始也许不错。但他不急,他还有很长时间。

勇利不习惯与人对视,只好盯着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影子。他们离得这样近,近得让人觉得,自己与这片土地正产生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少可以说,在这个坐标上,我们相遇。

他勾起嘴角: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10313

没有了。题目不是很满意可能会变一变。

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在意:1.勇利的咖啡没喝完。2.咖啡钱是victor付的但你怎么知道勇利没还钱。

新年快乐。

像我这样一个月也发不了两篇的肯定没什么人注意,但大概是热圈的缘故还是收到了不少鼓励。我是个挺容易被影响的人,被一点点的喜欢就能出卖灵魂,虽然圈子现在不会那么热了也不会动不动热度成百上千,但两个月来竟然为一个cp写这么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换句话说,谢谢你。

对于这篇来讲,我一向痛恨把勇利写得弱小,因为他本身就不弱小。这篇里的心里起伏看起来很脆弱,但我觉得自我质疑真的是每个人都可能经历的过程,我们在不断怀疑中前行,不管男孩子女孩子。必须承认有不少自己的经验。不过我没有离开过家很久,但由于家里一堆医务工作者的缘故,从小一个人过春节的经验相当充足,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至于这个剧情,其实来源于现实的生活。某天发烧烧得糊涂,从实习医院回来竟然没有带伞,半路上下起雨,打电话给室友求送伞,结果室友推诿让我去找一个平时一起吃过几次饭的男孩子,室友脑补那是我的准男友,实际上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我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心里虽然委屈但又明白别人帮你是好心,不帮你是应该,所以也没法责怪谁。摸着胸口跟自己说D罩杯的汉子谁没见过啊!就发着烧淋着雨唱着雨中曲溜达到食堂点套餐。因为北京的交通问题其实回学校已经挺晚的了,菜不剩几个也都不热了,盛菜的小哥估计是新来的,看着我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可怜,把我叫回来又递了碗热粥给我,看我一脸不明白就跟我说,送你的。我真的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惨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挺能干,发烧还知道乖乖吃饭,结果我接过粥没来及往肚子里灌突然就崩溃了。陌生人的好心真是最后一根稻草,不然永远觉得自己活得挺好。

哎哟我写同人怎么跟写日记似的。其实我也有着一颗写正剧的心的。

新年无聊我们来聊五块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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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大家好像都很喜欢洒狗血的剧情,好像我也挺喜欢看,可我为啥就只能写出这些平平淡淡跟流水账一样不着边际的东西。没人会喜欢看没高潮的剧情,是不是大概因为,我的爱情观就是一切浪漫新奇都不会长久,其本质都是柴米油盐的坚持…吧?感觉我就是个脱离不了自己小情绪的日记本。

废话了1000字,就当是后记吧。什么时候我也能扔文就跑做个高冷的人。不过那听起来真是太寂寞了 _(:з」∠)..._毕竟评论这东西不伸手要就没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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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 几个姊妹篇都附了链接这里干脆也贴一下好了。
维勇相关的链接:
  新画风尝试的几篇
1.季光虹表示有话要说  (少量leoji)
2.维克多表示也有话要说
3.Yurio表示没话要说 (奥尤)
4.勇利表示无话可说
5.过年是世界在表演   (这篇感觉最傻)
9.外挂请及时续费 (一样傻)

  回归习惯画风的几篇无差  (我还是喜欢旧风格的这几篇啊……感觉写的时候更用心好多)
6.谢谢你,再见   (无差)
7.新的一年是你的名字    (无差,私心还是喜欢这篇)
8.星期恋人   (第一篇yoi相关大概会有一点小偏差吧)
10.樱树下埋葬着你的谎言 (无差,灵魂伴侣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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