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米

不过幻想与现实的囤积处罢了。
欢迎来聊天。

 

【喻黄】希望我们不再相见

大纲。候诊没事写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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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这赛季退役嘛,毕竟我们队长也是这个赛季退役的,用你们的话就是……见好就收?功德圆满?嗯……原话怎么说的来着……”
黄少天趴在床上,手指在他的平板上指指点点,答起话来漫不经心。屏幕上的水果刷刷刷被切开,斑斓的色块闪烁着坠落,像极了谢幕时的焰火。
喻文州没有回答,一笔一画完成了队长生涯里最后一次赛后总结,从此一段时光就此落灰。合上笔记本,翻出几个纸箱兀自归置起房间里的东西。
墙上的海报,架子上的摆件,许久没看的书,床上被压出痕迹的枕头。要把一切打包进箱子运走,哪里是容易的事。他十几年前来到蓝雨,从训练营开始摸爬滚打。资质上的缺陷可谓人尽皆知,然而新人到主力,如今队长也当了近十年。一个人领着蓝雨争冠,一个人对着镜头假笑,一个人护得新人周全,刀刀痕痕刻在这个房间,他都要习惯了。
习惯独当一面。
窗外的灯光被窗棂切断,树枝的的影子分开了光阴。喻文州有点记不清,他的生活怎么变成现在这个状态。
路上的汽车孤独地飞驰而去,不知终点到哪里。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黄少天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他探头探脑絮絮叨叨,也不知搞没搞清状况就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宇宙有终极逻辑,那喻文州和黄少天一定能在荣耀赛场上相遇。
哦包括这个世界的黄少天。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黄少天。实际上在这之前喻文州不认识任何一个黄少天。而据那个黄少天说,在“那个”世界里,他是蓝雨的副队,跟着世界第一好的队长一起率领蓝雨怼天怼地怼兴欣。那个黄少天问,如果没有我的话,那夜雨声烦的主人是谁?喻文州据实以告,蓝雨没有冰雨,没有一个当家的剑客,更没有夜雨声烦。不过那个黄少天毫不气馁拍拍喻文州的肩说,他黄少天虽然有时候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然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那个黄少天就消失了。
大概是回去了吧。喻文州想,然后独自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哎哎哎文州,你账号卡还没还吧借我玩两局啦。”
“你的职业不是剑客吗?”
“啧我跟队长有时候也会换着玩啦,快点快点,过一会儿我就要回去了。”
喻文州看到被甩在一边的平板上盈盈闪着Game Over的字样,看起来是被玩家爸爸嫌弃了。他想那个世界的喻文州大概对黄少天自有一套对付的办法,但对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黄少天,他只能无限的妥协。
“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

后来那个世界的黄少天竟然时不时就会出现,每一次都是他的房间,然后在太阳升起时消失。有一阵喻文州还担心黄少天这样在世界线传来传去的能不能休息好,但在看到他每次活力满满的出场才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呢?喻文州对自己这个行为很不满意。因为在压住心脏的气团消失的一刹那,他发现自己的人生已被分成截然不同的两半,前一半踽踽独行像个孤胆英雄,后一半则化成条人鱼小心期待地等。
他在等这个世界的黄少天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黄少天陪伴下。
被陪伴的感觉食髓知味,尤其在巨大的压力下有一个完全理解你的人,这是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他几乎看到自己一步一步跨向名为黄少天的深渊可又停不下来,甚至堪堪地等待着为他开出一朵向日葵来。
黄少天的笑容很像向日葵,光芒四射即使总是在黑夜里出现。
他独当一面的习惯被一点点蚕食着改变,他甚至会攒着一肚子话告诉那个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黄少天,但在他出现时又安静下来,倾听着千回百转的语调,俏皮挑起的声音,毫不僵硬的卷舌,还有不自觉拖长的字尾。一切都弥足珍贵。
这个世界的黄少天仍没有出现,他只有那个黄少天。
他小心谨慎一千一万遍,生怕吓跑了上天临幸的礼物,黄少天是最真实的幻象,陪伴和倾心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他是时光的小偷,周身冰冷利用着另一个星系的太阳,明知岌岌可危不可依靠,可是他离不开戒不掉,心甘情愿满足他所有的欲望。
依赖是危险的,喻文州不是不知道,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的黄少天,什么时候才到。

喻文州还是找出了索克萨尔的账号卡,关了声音给黄少天解手瘾。
屏幕的蓝光照在他脸上,全然不同于刚才切水果时的有一搭没一搭,绷紧的嘴角和凝聚的目光,恨不能钻进电脑里似的,仿佛这不是队员的卧室,而是荣耀巅峰的赛场。
术士的技能需要读条,不可能像剑客一样弹指间就樯橹灰飞烟灭,但黄少天还是倔强地把技能名称念了一遍,顺便捎上念着顺嘴的剑客技能,好像将两个角色合二为一了一样。
如果有了夜雨声烦,他的职业道路也许会少些坎坷吧,蓝雨的征程也会更加顺利吧。喻文州不愿意思考这些,他已经竭尽所能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拖到最长,可他依旧没有等到这个世界的黄少天。
那个世界的黄少天拨开时间线而来,又如轻雾般离开,留下信任、支持和陪伴,没有未来也不会有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未可知,但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与你相遇,十分荣幸。
可你分明应该是光和勇气,我却没来由得恐惧。
如果他等不到怎么办?如果那个世界的黄少天之所以到来,就是因为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黄少天这个人呢?
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喻文州本能得不肯细想,以为那一定是悲伤的惋惜。而很多年后午夜梦回,也许那句无声的话也许是——那就这样到永远吧。
可直到有一天,黄少天坐在他的床上,皱着脸带着浓浓的鼻音向他伸出双臂索取一个拥抱:我被队长拒绝了啊,快来安慰一下失恋的我吧。
谁能拒绝这么好的你呢?喻文州单纯地笃定。一个人时不敢承认,两个人却可以抱团取暖,也许世界弄错了什么,让他们被迫上演一场肥皂剧。他从未对命运产生质疑,可为了这个人他愿意以最尖利的话语为刀刃,解剖最无解的光阴。
谁能拒绝这么好的你。
他抱住黄少天的肩膀,声音颤抖:这太超过了。太超过了。
有些事情终归是错,理智冷静地蓝雨队长自当亲自捋顺时间。他还要等着他的黄少天,可这一瞬间,他在想什么。

之后黄少天仍会时不时到来,说起他的队长仍然刹不住车得好,只不过最后总会加上一句叹息,可你们都……大概是我不够好吧。然后他又会自顾自翻喻文州的书柜,玩喻文州的平板,得意得吐槽喻文州冠冕堂皇的报告,直到终于点了提交。他摇晃着脑袋,说还是跟文州相处得轻松,自从我发现自己喜欢队长,连想起他时都变得小心翼翼。
被点名的人微笑着照单全收。这已经是他能设想到最美的结局。因为他的黄少天,大概要缺席了。
一切到了谢幕的时间。
他要退役了,马上就要搬走,总部的工作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他这个接任者。而只会出现在蓝雨宿舍的黄少天,大概再也找不见他了。他还会来到这个世界吗?他会以什么姿态出现在宿舍的继承者面前?和他们多年前相遇时的情形一样吗?他会不会被吓到?对方会不会对他不好?
喻文州手里的盒子啪得落下,黄少天赶紧退了竞技场,看向他的眼神闪闪发亮。
死亡是终将到来的节日,分离也是,不合适的依赖最好过到此为止。
只是在那个黄少天最后一次消失之前,他没有提醒他,这个世界的喻文州和黄少天,终究没有相遇。

喻文州不久踏上了前往B市的飞机,作为联盟主席看重的新人,一切自当顺理成章。
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有之前的老对手,粉丝们知道了一定大叹有生之年,不过如今立场一变两人配合得倒是相当默契。
什么都会变的。喻文州安慰自己。
世邀赛在最初几年的试水后踏上正轨,国际间的交流不断,喻文州也忙不迭飞来飞去到处出差,有时候从世界上不知哪个角落里醒来,他笑道这次黄少天就算想找来都找不到他了。
似乎他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连带着这个世界的黄少天,费尽心思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好像一点都不重要了似的。
不过他有时候也会想他,在某个浓稠的夜,空荡荡的宾馆标着看不懂的语言,只有凑得极近才能看清下面英文的小字。
黄少天。黄少天。
念着你的名字,血液便流进四肢百骸,灵魂重新活过来。

年纪奔向三十大关,对普通人来说人生正走向巅峰时期,而喻文州似乎已经趋于尘埃落定。
工作步入正轨,他已是中国荣耀联盟代表赴各地开会。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被巧妙得打磨圆滑,知道他的人无不赞不绝口:你看那个喻文州啊,多年轻。
黄少天知道了会不会又用笔戳他的脊梁骨呢。
有一次他回到了蓝雨,作为曾经创造了辉煌的队长收到了铺天盖地的欢迎。
训练营的孩子像是围观珍稀动物一样把他围住,现任的蓝雨正副队没大没小得跟在旁边凑热闹。如今的蓝雨终于有了剑客职业,这个世界的索克萨尔终于也有了骑士,似乎真的读着条还能使出落英式。
只是那个剑客到底不叫夜雨声烦。
喻文州没有试图去过去的宿舍转一转,虽然大家一再表示不在意,睡一觉都行,但喻文州还是拒绝了:我晚上的飞机。
这不算骗人,他逃到机场如坐针毡空等到天亮,黑夜竟然这么长。
幸好跑掉了,不然该用怎样一副表情等着一个不会出现的人呢。

这次的目的地是苏黎世,一个很美的地方。
第一次世邀赛在这里举行,当时喻文州作为队长,自遇到穿越而来的黄少天后第一次一个人扛起一支队伍。
这样说也不全对,他们都是老队员了,不需要队长去遮风挡雨,领队的叶修,还有同当过队长的王杰希肖时钦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只是黄少天不在,哪里都是不对的。
这也是喻文州在遇到黄少天之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依赖已经扎根冻土,除非死亡,戒已戒不掉。不过他到底小看了自己,没有谁离开谁不行,只不过适应的过程就像要刺猬拔掉身上的刺,流着血也能微笑着说很好,就像当年他微笑着把黄少天的话全盘接收。
他从没打算遗忘,并非遗忘的过程比死更冷,而是当他们分开,他才发现一个人竟然可以无处不在。
喻文州走进会场,找到中国代表的位置坐下,试了一下同传的耳麦,最后一次熟悉发言稿。枯燥的单字在纸面上横七竖八,如果是黄少天大概又要吐槽。黄少天不怎么喜欢文字工作,明明打游戏时耐心得像伺机而动的豹子,可处理起这些纸张上却好像能要了他的命。他的精力如溢出的数据,也许蓝雨的工作真的更适合他。
真的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了吧。喻文州想起最后一次见面,黄少天从他的电脑前转过头,晶亮的眼睛里透出绝望的期待。他们志同道合,他们默契无间,他们对蓝雨对荣耀的热爱,铸就海市蜃楼的不朽。即便是黄少天眼角的笑纹已经渐渐被琐碎的小事模糊,就算真的见到这个世界的黄少天都不一定认出来,但他们共同所爱仍在。
“各位代表,大家好,欢迎各位来到美丽的苏黎世,我谨代表…”
台上的白人拖着长腔,含糊的发音令人昏昏欲睡,好在流利的中文顺着耳机无机质的电流传来,喻文州挣扎着从记忆里抬头,试图将头浮出水面呼吸,把精力放在耳边枯燥的内容上好像就真的不会想念一样。
这个同传语速很快,常常还要停下来等对方说完,喻文州仿佛看到翻译箱里的人不耐烦的在会议记录里敲些无用的字,那人大概是个急性子,或者精力旺盛总也闲不下来。他倾向于后者,因为千回百转的语调仿佛带着笑。
手里的笔越转越慢。
俏皮挑起的声音,毫不僵硬的卷舌,不自觉拖长的字尾,他的每一句话都弥足珍贵。
喻文州猛地转头。
会议室最后的翻译箱,人群遮了个七七八八,必须努力翘首才能看到玻璃后面隐隐露出金色的头发,那里什么人正全神贯注,还不忘嘴上絮絮叨叨。
可喻文州分明看到了绷紧的嘴角和凝聚的目光。
他笑了,起身时微微点头,耳机那头的人沉默着等他站上讲台,而他的目光直视尽头的翻译箱,久久未开口。
金发的小同传纳闷得从电脑后面抬眼。万千星辰坠入破碎的琉璃。
“少天。”他用中文说,“少天。”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距我们认识4017天。
他以为时光抛去他眼睛上的粗糙,等待已化作青春里无痕的梦境,即便相遇也难以认清。可他到底错了,时光的沙可以掩埋最灿烂的光与火,可一场不经意的大风刮过就露出了愈演愈烈的赤诚。有些事情永不会消失,只会被愈发摩挲得油亮。
他看到什么人消失又出现,靠近又离开;他看到灯火通明如白昼,浓稠的黑夜宛若永恒,而你从垂暮的雾里走来,一步一步进入我的生活捻入我的骨骼。
那人愣住半晌,疑惑地歪了头,隔着遥远的时空和看不见的尘埃描摹嘴唇:
你是谁?
黄少天坐在他的床上,黄少天拍着他肩膀,黄少天微笑,黄少天撒娇,黄少天朝他伸出手。那天黄少天的话说了一半。
你们都不喜欢我,大概是我不够好吧。
两千多个日夜顷刻间灰飞烟灭,触不到的界河分开昼夜分开冰火分开你与我。
我问生机勃勃的你,何谓灵魂何谓躯壳。
他突然醍醐灌顶。
喻文州一直在等,等着一个人出现,等着自以为是的天长地久,盲目地拒绝了一切可能走向悲剧的线路,不去想拥有和失去,只幻想再不必为流星的消逝担惊受怕。
可是谁在拉成细丝的感情里偷换了概念。
他发现怕的从来就不是等不到这个世界的黄少天;他不敢承认的是他翘首以待的对象早已换了人。
从一个黄少天到另一个黄少天。
那些昙花一现羞于追寻的想法像枯水期的顽石露出水面,他当时想的是如果这个世界的黄少天出现,那个一直陪伴自己的黄少天不再出现了怎么办?对于这个世界的黄少天自己又归零成陌生人怎么办?如果是这样,那不如永远不要出现。
他喜欢黄少天。
不是一个名字,是共同创造的记忆所塑造的人格。
他无法将他留住所以满口胡言,逃避没有未来的结果骗自己说,他要等的是这个世界的黄少天。而这个的黄少天出现了,他却永远得失去了。
他不是他。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
他有什么能力拨乱反正,渺小如他何不顺应洪流,至少一边失去还一边拥有。
其实那个黄少天说的也没错,喻文州和黄少天的确在荣耀赛场上相遇。只不过拉斯维尔的5W模式里,只有一个是对的。
喻文州看到那个金色头发的同传如出膛子弹般跑出来,他们隔着人群,就像隔着一道海。
那人看到喻文州的身影眼前一亮,拨开哪个哪个主席某个某个代表就冲过来。
他似有很多话讲。他一直有很多话讲。喻文州知道。可即便是同一个灵魂,于他却不一样。
喻文州微笑着截断他的话头,对付黄少天他也早已自有一套。
“谢谢你。再见。”

———
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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