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米

不过幻想与现实的囤积处罢了。
欢迎来聊天。

 

【超蝙】一周流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写这个,本来只想写个穷不拉几的日常的,但最近有些事于是就把这篇草率地结了尾,我属于有坑就会难受。因为是跳着写的中间隔了一顿时间,所以不连贯的地方很抱歉。ooc是我的锅,请轻一点骂。

话说写的同人从来都是一万字上下,这篇也是创新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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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这是什么?”

“粽子。今天路过中国街的时候看到满街都在卖这个,又是食物的节日。”

“端午节。可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前天?”

“今天是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还不算过完。”

“所以你是特地去买的?”

“……你识破了,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

布鲁斯不知道他该不该戳穿恋人讨他欢心的小把戏,只是他习惯这样做,他不会说他爱克拉克歪着头脸红的样子。

“我去做个汤,然后我们吃饭。”

布鲁斯喜欢亚洲菜,然而这些总是可以在美国这个兼容并包的国家里卖出天价的食物,让克拉克不得不赶在最后一天去买才能得到一些优惠,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满足恋人的小喜好。

他们的经济状况不容乐观。克拉克只是一个小小的报社记者,最底层的那种,拿着最底层的薪水。而他的男朋友——他们已经同居了——在几个公司兼任临时翻译,他的收入并不稳定,为了能生活得更好一点,时不时还要接哥谭的工作。

克拉克相信即使他们现在不得不挤在大都会郊区的小公寓,精打细算他们的一日三餐,他们都在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着。

布鲁斯跟着克拉克进了厨房,事实上他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乐于如此。他们没有餐厅,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餐桌,他们只有厨房和客厅之间的一个小吧台,吧台的末端有一块折叠的小板子,吃饭的时候就把板子放下来,再摆上两张椅子,做成一个简易的餐桌。布鲁斯喜欢这个小餐桌,在恋人做饭的时候,他可以趴在餐桌上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在恋人等待水沸腾的间隙从背后抱住他添乱,而不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

“把你的注意力从番茄上收回来。”布鲁斯随手把案板上的番茄扔进锅子,不屈不挠地收紧手臂索取。

“布鲁斯我还没有切……”话虽如此克拉克仍旧给了他一个吻。

“鉴于你突飞猛进的业务水平,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周末放假。”布鲁斯把头埋进对方的肩胛骨中间小声抱怨,完全不想搭理无辜的番茄,就像他从来不愿意搭理他的脏衣服占据了他们唯一看起来值钱的沙发,他大可以说他们的简易衣柜太小了,不过对于没有几件像样衣服的小记者,这看起来没有什么说服力。一个勉强转身的浴室,一个只能容纳一张床的卧室,还有一个和厨房连通的客厅,怎么看都对于两个男人来说略显拥挤的公寓,布鲁斯偏偏喜欢跟另一个人挤在这里度过整个周末。

对于每一个人来讲最稀疏平常的生活。

克拉克无视了布鲁斯树袋熊一样的行为,把番茄捞回案板上改刀然后重新扔进汤锅。

红色的汤汁咕噜噜扑出来。

布鲁斯提议直接把锅端到桌子上,这样他们可以少洗一个盘子。虽然克拉克才是做家务的那个,但他们还是欣然探着上身,把头埋进同一口汤锅里分享里番茄浓汤。

“也许我们应该换一个大一点的桌子。”克拉克的脑袋在第三次碰到布鲁斯时忍不住说。

布鲁斯抬头看着克拉克,然后伸手抹了一下他的嘴角又把手塞进自己嘴里,“幸亏我们的桌子不大,不然没法挽救你把汤喝得满脸都是可就太有失体面了。”

克拉克感谢地笑了,布鲁斯不会告诉他那个笑容看起来很傻。克拉克知道布鲁斯家境要比自己好很多,虽然他从来不说但从他的动作和习惯克拉克一直都明白。现在他们挤在同一间小公寓里,偶尔为没有取到快递的小事争吵,他心存感激。于是他伸出手,拇指轻轻划过对方唇角。

哐当。勺子被不体面先生的衣袖带到地上。

布鲁斯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把自己的勺子递过去然后弯腰去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脑袋轻轻撞上放在桌角处的手。

“幸亏我们的桌子不算大,不然体面的布鲁斯先生要是撞坏了脑袋家里可就没了经济支柱。”

布鲁斯心里突地跳了一下,然后在回身拿新的勺子前隔着桌子给了不体面先生一个吻。他在案台上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腌蛋。”

布鲁斯半信半疑地敲开一个毫无防备地咬了一口。

“好咸!”

大部分蛋白被咬掉后露出红色的蛋黄,黄澄澄的油顺着牙印流到他的手上。克拉克把被咬掉蛋白的蛋接过来尝了一口,故意忽略了布鲁斯的舌头正顺着那些晶亮的液体从指间滑到指根。

“还好,蛋黄还是很香的。”

布鲁斯就着克拉克的手咬了一点点,然后把被咬了两口的腌蛋抢过来,拒绝将蛋黄剩下的部分分给他。

“我刚刚已经咬掉大部分的蛋白了。”

布鲁斯一边喝着汤一边说。

 

 

Mon

周一早晨是报社的例行会。这意味着布鲁斯醒来的时候超克拉克已经走了。他没能睡到自然醒电话就响起来,那自然不可能是正在听佩里训话的克拉克。

“嗯?嗯。是的……晚上?不能推掉吗?”

布鲁斯夹着手机迷迷糊糊地走到厨房在他们的小餐桌上逡巡,桌子上扔着剩了一半的吐司面包还有一颗腌蛋,只有蛋黄部分。

“好吧,我会处理……把其它的发过来,我今天就把它们弄完。需要亲自签字吗?……我知道了,明天晚上拿上。还有,周末的日程推掉。”

布鲁斯挂了电话,久久没能露出笑容。他打开信息编辑的界面,敲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手机收起来,不想打扰对方的工作。他拿出工作用的电脑,因为没有一个单独的书房,于是布鲁斯心安理得地靠在床上开始工作。

他不会告诉克拉克,他已经在期待晚餐吃什么了。

他尽力拒绝晚上的工作,能推的就推,取而代之的是和恋人做些琐屑的小事,比如洗碗、购物或者给地板打蜡。他爱这些琐屑又恼人的小事,或者说,他只是想抓紧时间和恋人在一起。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把工作当成生命的自己也会在有一天变得这么粘人,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一对极普通的各自奔忙的情侣,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有多喜欢他们一起时的舒适感,毕竟他有太多他应该做的、必须做的、不得不做的事。

克拉克把晚餐的残骸收拾停当之后惊喜地发现还不到七点。他把窝在沙发里装土豆的布鲁斯挖出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

“不,我不想去。”

“布鲁斯,餐后运动,你忘了你要控制体重。”

“克拉克肯特!说好体重不超过85kg你就不提减肥的事的!再说我有很好地控制体重!”

“你怎么知道?过来量一量再说。”

拧不过对方的强拉硬拽,布鲁斯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称上证明自己不需要餐后运动。

指针稳稳停在80。

布鲁斯挂着“你看到了吧”的表情还没来及回头,肩膀上就多了一个脑袋,然后一只大型树袋熊倚了上来。

“你看已经到85了,快下楼我陪你去超市买点吃的,吃饱了好有力气锻炼。”

布鲁斯哭笑不得“看在晚间减价的份上。”

他们最终还是一起去了超市,在晚间减价促销的时间,他们总是利用这个时间为小公寓添置些必需品。克拉克牵着他的手,沉浸在用小聪明省掉一笔钱的小欣喜中。

布鲁斯从心底里喜欢这一点,克拉克总能将他的手牵得如此自然,就像他们本该如此。即使在明亮的灯光下也不用松开。他总是会不自觉注意这些平凡的小事,正因为平凡,才更值得被记住。

在他的世界里,幸运女神从来就不会眷顾,偶尔分得一点青睐,就足以万分感激。他只是怕自己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幸运,有一天就要被尽数收走,只是在那之前,他想把每一刻都珍藏起来,哪怕只能在某个黄昏用来回忆也是好的。

没有人胆敢嘲笑他的懦弱,如果一个人已经习惯将最坏的预想当成必将发生的事实来看待,在拥有之前做好失去的准备,那么还有什么能打败他呢。他唯有小心、更小心,将那些梦寐以求的幻象在那个预想的事实发生之前的时间延长再延长,作为唯一力所能及的事。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孤独的拾荒人,采撷一切能称得上回忆的东西。

“16块30克,20块45克,哪一个比较好?”

受到克拉克的声音牵引,布鲁斯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克拉克手里的两包蔓越莓干,那人正拿不定主意。

“虽然大包的比较便宜但你似乎更喜欢小包的味道……”

布鲁斯不知道第多少次露出无奈的笑容,“干脆买那个新牌子吧”他指一指旁边的货架,“买两包赠一个碗,也许我们可以用它种个花什么的。”

“比如白菜的根部?”

“白菜?”

“把白菜的根泡在水里,过几天就会开出黄色的花。”

“真的?”

“你想试试吗?”

布鲁斯半信半疑地走到蔬菜柜台挑挑拣拣,后选定一颗根部比较完整的白菜。他爱克拉克总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生活开出花来。这是他所爱的生活。

“你可以把它放在窗台上,这样你甚至不用换水,大都会的雨季总能把花盆填满。”

“这是我第一次养花!我怎么可能把她扔到窗台上风吹日晒!我要把他放在床头柜上,你别想抢。”布鲁斯把白菜抱在怀里如是说。

 

Tue

头敲在了一个肩膀上。

“嘿……抱歉。”

两条结实的手臂撑在自己身侧,与列车的墙壁形成一个小小的死角,在清晨拥挤的地铁上形成一个安全的堡垒。

“很困?”

“怪谁?”

布鲁斯皱着眉头不自觉揉揉自己的后腰,随即猛地停下,尴尬地抓住自己的公文包。然而这个小动作还是被克拉克抓到了。

“我……道歉?”克拉克带着微妙的得意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但收回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布鲁斯的腰上。

“喂……”

“不会有人注意的。”

布鲁斯还是嫌弃地将那条罪魁祸首的胳膊给挡开,身体却靠上克拉克“快点说点什么让我清醒一下。”

“嗯……佩里家狗狗的事?”

“哦,饶了我。”

新的一站到了,各色的人麻木地在他们身边流动,化作眼中的一道虚影。不安和焦虑在平凡的清晨暗暗涌动着,企图在某个人不经意松懈时扑上去。

一个上班族在关门的最后刹那挤上来,克拉克一个没站稳往布鲁斯的方向错了一小步。他们明目张胆地在公共场合胸膛贴着胸膛,布鲁斯还撞歪了克拉克的领带。

“我要去哥谭出差,今晚不回来。”布鲁斯闷闷地说。

“好吧,现在睡不着的变成我了。”

“担心?”

“不、我……”蓝眼睛里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

布鲁斯来了精神,不满地哼哼道“担心什么?怕我会迷路?还是和封面女郎约会?”克拉克显然不想再为这件事吵一次,于是他选择闭上嘴,而他的恋人无法体会他的心情“我以为我已经过了3岁生日很多年了。”

“只是我会很想你。”

布鲁斯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砸得舌头打结,他伸手拽了拽被他撞歪的温莎结,然后尽力把那件廉价西服的褶皱抚平。嘴边那句“不要像一个离不开妈妈的小女孩。”吐出来的却是“我也是。”

车子到站了,克拉克用眼睛匆忙扫视了周围,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飞快地用嘴唇擦过布鲁斯的嘴角。

“再见。”

他跳下地铁,透过玻璃眉目传情,在人流中等待车子关门走远然后再转身。而布鲁斯会在下一站下车坐上相反方向的地铁。他并不需要到星球日报所在的市中心去。

克拉克无法装作习惯恋人的不在意。布鲁斯总是很讨厌他的担心,似乎他自己总是能掌握好身边发生的一切。然而哥谭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褒义的代名词,犯罪、腐败,几十年前韦恩集团总裁的惨案偶尔还会出现在茶余饭后,布鲁斯能靠什么保护自己。

回到家的克拉克放下还冒着热气的外卖,他不知怎么有点头晕没什么胃口,于是随手抽出微波炉下面的存折浏览着,想着再攒些时候,他们或许可以买一辆车,这样布鲁斯去哥谭的时候可以走跨海大桥过去,或许在不得不晚上出门的时候还可以安全一点。

电话响起来,是布鲁斯。

“嗨,到宾馆了吗?”

“嗯哼。”电话那边响起一个轻佻的鼻音,克拉克能够想象自己的男朋友正穿着白色的睡袍靠在床上给自己打电话。他或许刚洗完澡,身体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头发上的水珠掉落在胸口上,然后滑进衣领,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不会管没有吹干的头发,而是把两条腿翘在床上,左腿在右腿上边,脚趾懒散地弯曲着,它们只有在某些时候才会一边颤抖一边绷得直直的。

克拉克将自己埋在床上。

“正趴在床上?”电话里又传来了声音。

“你不在家,我终于可以独霸一整张床了。”克拉克把脸朝下,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霸占一张床的感觉怎么样?”

“有点寂寞。”

“去把电视柜左边第二个抽屉打开,里面有刚租的恐怖电影,看一会儿就觉得哪里都藏着人了。”

克拉克把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确信自己没有漏掉对方的笑声。

“我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夜你会不会嫉妒?”

“我会。”布鲁斯回答得很干脆。

“我都快忘了我们相遇前自己是怎么过的了。”

听筒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寻找合适的答话,但最终没有接上。

“怎么没给自己找点东西吃?”

“哪里知道我没有吃饭?”

“你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我不知道,没什么胃口,大概是有点感冒吧。”

“有没有吃药?体温计在药箱里,然后……早点睡?”

“我知道、我知道。”

“先吃药再睡。”

“我以为我已经超过3岁了,明天要我打电话叫你起床吗?”

布鲁斯并没有为这句玩笑笑出来。

“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所以……”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有对方浅浅的呼吸声从听筒模模糊糊传过来,对于嘈杂的都市里显得微不足道,对于他们来说城市却可以忽略不计了。话筒已经被呼吸熏得微微发热,微小气流却不能顺着电话信号轻轻拍在对方的脸上。

可是他们仍将手机贴紧脸颊。

没有人挂断。

“如果我再不挂断,电话局就要找上门来了。”

“那在他们贴账单的时候我要装作不在家。”

清浅的呼吸声再一次笼罩他们,似乎陷入一个死循环。

“等你回家。”

布鲁斯不敢说“家”。

“明天回去。”

 

Wednesday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闹钟叫醒。直到他随手挂掉了两个电话,一团浆糊的脑袋才觉察出什么不对劲。

“布鲁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只是来问问你……有没有发烧?”

克拉克猛地松了口气,大脑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但他还是强打精神道“已经好多了,我昨天晚上吃了药,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可你听起来并不太好。

克拉克知道布鲁斯不是那种能在早上自己主动爬起来的人,他不情不愿地将听筒拿远了一些看了看时钟,像炸毛猫一样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多亏你的电话布鲁斯!我要迟到了!”

克拉克夹着电话冲向浴室,还没有挤牙膏就把牙刷塞进了嘴里。

“克拉克?”

“我爱你,但我真的要去上班了。”布鲁斯皱着眉头听着小公寓里的混乱,然后在克拉克匆匆忙忙的告白声里挂断了。

工作狂从来不知道带薪假期是做什么用的。

布鲁斯叹一口气,把通讯录调了出来。

克拉克总算扛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到了报社,佩里却像是见了鬼“肯特?你怎么来了?”

“上……班?”

“佩里已经准了你的假,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克拉克。”路易斯闻声把椅子转过来好心地说道。

“我没有……我已经好多了不用休假!”

“你觉得你好多了,可别人不这么觉得。难道我们要派一个病怏怏的记者去采访莱克斯卢瑟这颗未来新星吗?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等这篇报道?”

“可是我为了这个采访已经准备了几个星期,好不容易才争取到……”

“我知道我知道男孩,我不会让你的辛苦白费所以我已经把你拟好的问题交给了路易斯让她替你去——路易斯,你现在应该在路上了而不是享受你的早餐!”佩里盯着克拉克的眼睛“刚刚从体育版调过来的你已经做得足够了,现在你需要的是去医院挂水然后准备美洲杯的材料,体育版需要你。听明白了吗散会。”

克拉克最终没有去医院挂水,他花了一个小时回到家,从药箱里随便找出了些药塞进嘴里就倒在了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门铃似乎在响。布鲁斯说过今天会回来。

思及至此克拉克决定从床上爬起来,他感觉好很多,至少不会头重脚轻了。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布鲁斯而是一份外卖。

“我没有订过外卖。”

“是一位布鲁斯先生订的,他说他已经通知过你了。”

克拉克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上面有十几条来自布鲁斯的未读信息,最近的一条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我知道了,谢谢。”

“欢迎下次惠顾!”

克拉克把外卖扔在桌子上,连带着前一天的外卖一起。他拨通了布鲁斯的号码,连等待的提示音都难以忍受。

“克拉克?你好点了吗?”

“你向佩里请的假?”

“你生病了应该好好休息。”

“多么贴心的男朋友!”

“我只是不想你晕倒在上班的路上。”

“我会晕倒在路上,最好晕倒在出站的台阶上,还会被拥挤的人群踩上几脚的那种!——所以你就直接跳过我然后帮我请假?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今天的采访付出了多少!就为了你一个奇怪的电话,哈,两个星期付诸东流!体育版!又是体育版!”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我应该做的。”布鲁斯的声音也冷下来,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小,他来到一个人少的空旷地带。

“我说过我会照顾我自己!”

“所以你就跑去上班?”

“你呢?想让男朋友上班他就去上班,不想让他上班就给他请个假?在哥谭还能害我丢了我的采访,控制别人真是很好玩是吗?”

“我没想过控制你什么。”

“你从来就不懂问问别人的想法布鲁斯,你就是习惯让一切都按你设想的来。”

“如果你把做正确的事也当做控制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认为正确,你认为正确就是正确的?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我没权利。”

窗外的雷声轰隆作响,白色的闪电劈开乌云,他们的电话断掉了。

雨滚滚而下,埋没了10米开外的所有形态。克拉克把窗台上的衣服收掉,看着雨越来越大,风呼啸着穿过窗棂,他想起布鲁斯今天要回来。

他再次拨通了那只号码。

无人接听。

他的头脑一瞬间清醒过来。

“喂?路易斯,对,是我,我想借一下你的车……”

克拉克终于开着路易斯的车子赶到码头。

船因为暴雨停航了。

 

Thursday

克拉克察觉到家里有人。

还没有到闹钟设定的时间,生物钟被打乱加上感冒让他的脑袋有点昏沉,他爬起来,直接顺着卧室门口看到了在厨房里熟悉的背影。

“布鲁斯?”

他的衬衫上还有被水打湿又干掉的痕迹,泛黄的水渍粘在领口弄出轻微的褶皱。头发很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倔强地翘着,不难看出昨天是刮了多大的风。

“布鲁斯。”他站在布鲁斯身后,双手环上他的腰,“怎么这么早。”

“大概是暴雨积压了很多乘客在码头,为了让这些乘客在丈夫去上班之前见上一面,于是加开了头一班船。”

他不敢问布鲁斯昨天晚上是不是一直等在码头,他只是收紧了手臂。“布鲁斯我……”

“去刷牙。”布鲁斯的眼睛没有离开蒸锅,用一只手拍了拍肩膀上的头,“然后吃饭。”

布鲁斯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他其实害怕布鲁斯会说出什么残忍的话。他无法做到。

克拉克刷完牙回到桌子前时布鲁斯已经把蒸锅里的蛋羹夹了出来,稀稀拉拉,更像是蛋花汤,还不知道放进去了些什么调料。克拉克舀出了一勺,正在做心理斗争,他不想让布鲁斯看出他的踌躇,而就在他已经屏住呼吸,布鲁斯凑上来直接把勺子里的内容物吃掉了。

然后他直接把碗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

克拉克从椅子上滑下来走进厨房,熟练地拿出锅子点火倒油,一手敲开一个蛋壳,一手转动锅柄。在他把蛋壳扔进垃圾桶时,他发现了鸡蛋羹下面掩藏的碎片。来不及想把他吵醒的罪魁祸首,他抓住了正准备洗碗的布鲁斯的手,上面果不其然有一道伤口。

“不要碰水。”

他用身体将布鲁斯跟水池隔开,然后伸手去拿另一个蛋,却被布鲁斯强行拦下来。

“生病了早上就不要吃这么油腻。”

他说着递过去一个干净的新碗,把油锅里煎蛋滑进自己还没有洗的空碗里,然后嘟囔道“我会去买新的。”

克拉克最后还是蒸了蛋羹。他们眼睁睁看着鸡蛋从放进蒸锅到咕嘟咕嘟冒了气,克拉克呲牙咧嘴地垫着布把碗从锅里取出来,只点了油和一点点盐,鸡蛋的鲜味就飘散出来。

他们最终分享了煎蛋和蛋羹。吃完饭的时候,布鲁斯的手指已经被反复冲洗并裹上创口贴了。

“好点了吗?感冒。”

“布鲁斯。”

“嗯。”

克拉克拥抱了他,面对面的,紧紧地将他压在自己胸前,用自己的肩膀感受对方起伏的胸廓和呼吸的空气。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布鲁斯才回抱了他。用比他更大的力度。

“没用的。吵架也没用。我是不会分手的。”他恨恨地说。但他明显感觉到在他说分手这个词时,对方身体明显的颤抖。

“我知道。”

 

晚上下班的克拉克面对家里的一片漆黑难免有些心慌。

“布鲁斯?布鲁斯?”

“停电了。”

厨房里,一支蜡烛被点亮,幽幽的火苗指引着他的方向。

“蜡烛剩的不多了,所以刚刚没有点。”

克拉克走近了才发现蜡烛旁边的布鲁斯和桌子上的外卖盒子。

“烛光晚餐,嗯?早知道我应该捎一瓶红酒然后把我的小提琴找出来。”

“你还会小提琴?我以为堪萨斯男孩只会掰掰玉米什么的。”

克拉克发出一个骄傲的鼻音。

倔强的蜡烛在他们解决掉晚餐后终于告罄。他们把勺子扔进水池决定明天再洗。

“抱歉,让你和我挤在这么一个工业区的小房子里。”

他们牵着手在黑暗里摸索,就像两个从未见过光明的盲人,背靠背探索着未知世界。

“又不是你的错。”

手上的力道变紧了,他看向布鲁斯的眼睛,发现那双蓝色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依然反射着城市与月亮混合的光影。

他忽然有了主意。

“等一等。”

所幸他们的房子不大,克拉克几步就摸到了沙发,他把沙发垫扯下来搬去阳台。期间乒乒乓乓不知道弄掉了什么东西,但他决定留给明天。

他招呼布鲁斯坐过来,然后一屁股陷进沙发垫子。

“你看还不错。”布鲁斯倚着自己专属的人肉靠垫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至少在大都会的市中心可看不到这个。”

暴风雨后的星空异常明亮。城市的灯光无法触及,于是将夜晚的主人重新交还给了星星。海风的咸味在空旷的郊区被吹散,只剩了属于夏日夜晚的阵阵凉意。

“我小的时候,在堪萨斯,等父母都睡着,也常常会爬到屋顶上看星星。”他半眯着眼睛,“我常常想象在那些遥远的星球上,会不会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等着我的那个人,就在我未来要去的城市里。”他轻轻地说,温柔地好像催眠曲。

布鲁斯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自己头顶上发生过什么了,他的眼珠乱转,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只能凭记忆寻找那只曾听说但未曾谋面的北斗七星。

“有时候我也会到玉米地里去,用玉米叶给自己铺一张简易床,或者干脆躺在地上。有一次我竟然看着看着睡着了,第二天玛莎叫我起床的时候发现我不在房间里把她急坏了,而那时候我还在玉米田里睡得正香。”

布鲁斯终于将视线瞄准其中一颗星星,他睁大眼睛将它紧紧盯住,不过一会儿,他却迷茫起来不知道那颗星星是不是在行走。

“堪萨斯的星星比这里更多,更亮。”

“布鲁斯。”他撑起了一只胳膊,“你有没有时间,我是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堪萨斯见见玛莎。”

听到这个名字布鲁斯的眼睛终于从遥远的外太空收回来,他的眼睛因为惊讶睁得更大了。“你和她提过我?”

“我当然会提到你,她还说想见一见她另一个儿子。”

布鲁斯显得少有的局促,“也许她不会像要一个笨手笨脚连蛋羹都不会做的儿子。”

“所以玛莎很有先见之明,在我6岁的时候她就教会了我怎么蒸蛋羹。”

布鲁斯不知道克拉克是如何做到一脸正直地吐出甜言蜜语。

“也许我们可以开车,多带上些礼物,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不是个好主意,我们首先要租车,还要承担汽油费。这个月国际油价已经连长了两次,还不知道未来是个什么行情。”布鲁斯在身为记者的男朋友从石油价格扯到世界政治之前阻止了他。

“飞机也不错,头班飞机也许还能便宜些。”

“是的,我想你会喜欢头班飞机的干净,而且飞机飞过堪萨斯上空的时候应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地面还不会刺眼。”

“那我要好好找一找肯特家的门牌,以免敲错了门。”

克拉克想说,你不用找路,因为我会领着你走,走到任意一个角落,然而他什么都没说。他看着他的眼睛,瞳孔里是星辰和大海。

对方也在看着他。

“星星在你的眼睛里。”布鲁斯轻轻说。

“不对,我的眼睛里明明是你。”

布鲁斯总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打倒“那你的保质期是多久。”

“一辈子够不够?”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敢离开眼睛。他担心一旦离开,星空也好,海风也好,他们的生活也好都将离自己而去。

“你知道说有些东西,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需要随时带着。”他忽然说。

克拉克笑着从沙发垫对的缝隙里摸出几个避孕套。

 

Friday

额头被吻了。

“不想起。”

布鲁斯在嘴唇再次降临之前把头埋进枕头里,然后感到脖子有些痒。

“我去做早餐。”

克拉克从床上爬起来,衣角被拽住差点让他绊了一个跟头,只见布鲁斯侧过头,半张脸还埋在枕头里。

“感冒好一点没有?”他小声咕哝“昨天在阳台上……都不敢让你把衣服脱了。”

一个傻笑像是延时动画一点点出现在克拉克脸上,布鲁斯把头埋回枕头,他还想睡一会儿,然而那个笑容太刺眼了。

脖子被吻了。同一个位置。

如果克拉克的吻能够卖钱,他们一定是百万富翁了。……不,他绝不会允许卖给任何人。

克拉克用行动证明他的感冒已经完全好了,在布鲁斯迷迷糊糊坐在桌子前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滔滔不绝。

“……那家咖啡店拆了真是可惜,早知道应该早早带你去喝一次,说真的,在大都会很难再找到一家这么便宜的现磨咖啡卖了。”

布鲁斯剥了一个鸡蛋放进对方的盘子,“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现磨咖啡,为什么不买一个咖啡机?”他咬了一口自己的三明治,“虽然我不会做饭但也许可以学会煮咖啡?”

克拉克有些紧张地扫了一眼微波炉——下面的存折,他正省下身上的每一块钱来为他们添置一辆车子。

“勇敢的尝试。”克拉克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晚上见!”

 

克拉克是在把水果放在案台上时发现的。

“布鲁斯?”

正拿着刀和吐司面包战斗的人闻声抬起头,收到一个明确的询问眼神,他扫了一眼微波炉上面的咖啡机会意地笑了。

“恭喜,我们的早餐要从牛奶变成现磨咖啡了。我爱这个变化。”布鲁斯掸了掸手上的面包渣,却怎么也掸不干净,于是干脆背着手直接把头凑过去亲了克拉克的脸颊。

克拉克却显得有点僵硬,看来买车的计划不得不再推迟一点,他不知道如果此时把目光往微波炉下面偏一偏算不算是不信任但布鲁斯显然看出了克拉克的意思。

“我……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买什么吗?”布鲁斯显然想起了前天晚上的电话,“我以为这是个惊喜所以……抱歉,我没问过你。”他觉得他在公司签那些五花八门的合约的时候都没有屏住呼吸过,“是玛莎吗?她需要什么吗?”

“……嘿,我只是想我们应该先换一个大一点的烤箱,也许可以试试烤鸡,在感恩节的时候。”

他感觉布鲁斯明显吐出一口气,然后一个前额砸在他的肩膀上。

“我早上只是随口一说……不过如果你也喜欢现磨咖啡那先买咖啡机也不错。”他尝试说点什么积极的话让肩膀上的头重新神采奕奕地抬起来。

“我也随便一买。”

克拉克好笑地用空着的一只手揽过对方的腰不再决定让这颗脑袋离开。可是脑袋的主人却直接用下巴戳在他的肩窝里。

“其实你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些,我是指,这些钱,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抓紧翻译几本书赚点稿费。”布鲁斯说。

“我还不想我的男朋友被那些我看不懂的书抢走。”克拉克挑起一边的眉毛,“我还没有拮据到要出卖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时间。”

布鲁斯两只手推开他,低着头状似认真地继续把土司的边缘切掉方便克拉克做成三明治,而他的耳根出卖了他。

克拉克忽然心情大好,比明天可以喝到现磨咖啡还要让他高兴。他把洗好的番茄拿出来站在布鲁斯对面,和他共用一个菜板,然后布鲁斯默契地将那些切成片的番茄码在土司上,根本不需要交接工作。

“小时候我们一家去野餐,玛莎总是会准备上多出几倍食物,我爸嫌麻烦总说直接在商店里买现成的不就好了,但仍然会去帮玛莎的忙。”克拉克把多出来的番茄塞进嘴里然后去削苹果,“你不得不承认‘家庭制作’的确有着任何面包坊都模仿不出来的东西。”

“我……我不太清楚。”

布鲁斯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不知道那是多早。

“很抱歉,但你很快就能清楚家庭制作的感觉了。”克拉克削下一块苹果喂给他,自己咬着苹果核去找沙拉酱。

布鲁斯不敢说“家”。

他从来不敢承认。他可以有房子,有他们共同的公寓,而“家”这个简单的单词却意味着那些他所期许的微小而确实的幸福,没有错综复杂,不会因什么而改变,只是平凡的柴米油盐,平凡的水电燃气,那平凡、又平凡的——他概念不清,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得到了,他只知道他曾失去过,但难以忍受再次失去,所以不如不去承认。他也会害怕。

“你买了这些水果?”

“对,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它们烤成水果干。”克拉克从一堆面包边角料里面抬头,“我建议直接把它们晒在太阳底下,虽然也可以用烤箱,但玛莎说直接在太阳底下烤出来会有太阳的味道。”

“太阳的味道?”布鲁斯噗嗤一声,“这很堪萨斯。”

他坐在他们的折叠桌后面,用刀子把那些水果坏掉的部分挖掉,然后仔细地切成薄片铺在盘子里,尽量让每一片水果都能吸收足够的太阳能量。桌子另一边的克拉克正往那些被切掉的土司的边边角角上涂炼乳,然后塞进烤箱里面烤脆。

他们没有再说话,而是认真做着自己手里的事。

布鲁斯勾起嘴角。

树上的猫也好,处理区孤零零被嫌弃的水果也好。克拉克的小善良。

 

 

Sat

野餐的地点很没创意地被选在了中央公园。

离开工业区的小公寓,同时又不会太远,公共交通足以达到。

“中央公园特殊菜单时间——乖乖坐好,我去买冰激凌。”

布鲁斯像个乖小孩一样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从来没有到公园里野餐过,只能傻乎乎地抱着他们“家庭制作”的食物慢慢等。

宽大的背影逐渐缩小,停在一辆冰激凌车前面。由于周末的缘故,冰激凌车前的人不算少,大多还是小孩子。布鲁斯不知道长得高大的克拉克是怎么做到受小孩子欢迎的,总之他看到克拉克对每一个向他伸出手的孩子笑眯眯地用一个个古怪的鬼脸打了招呼。

“一个幸福的蠢蛋,不是吗?”

布鲁斯这才发现了和他共享一张长椅的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他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希冀自己刚刚没有露出什么类似一个“蠢蛋”的表情。好在他发现戴着墨镜的老人正眺望着远方冰激凌车的位置。

布鲁斯为克拉克一边应付小孩子一边抽空回头看向自己并露出的尴尬笑容噗嗤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接道,“一个蠢蛋。”

“再聪明的人也总有一天会为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变成一个蠢蛋。”老人敲了敲自己的拐杖,一条金毛犬机警地站起来围着主人转了一圈,在确认没有异常后又趴回主人脚边。布鲁斯这才发现和他共享一张长椅的是一位盲人。然而老人这时却指了指自己的心“别奇怪,年轻人,我用这里就能看得见。我也年轻过。”她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当然如果我能在年轻一次,我绝对会早早就告诉那个使我变得愚蠢的蠢蛋,只可惜他现在听不到了。”

布鲁斯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看着正在付钱的影子。

“抓住他吧年轻人,别等到你们都后悔。”

“我知道。”布鲁斯点头,他明知道对方看不到,但仍旧重重地点了头。

他看着远远跑过来的克拉克,手里举着两个粉红色的冰激凌一脸殷勤,恨不得把甜言蜜语就这样直接写在脸上。

他站起来向克拉克走过去,他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你。”

克拉克向长椅上享受阳光的老人点头致意,然后接过布鲁斯手里的野餐篮往草坪上走。“我?”

“她建议我把戒指放进冰激凌里然后向你求婚。”布鲁斯舔了一大口冰激凌,忽然看到克拉克涨红的脸,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真的想过吧?”

克拉克显得有些泄气“好吧,我承认——但这里面没有。”

“所以你在攒买戒指的钱吗?然后,一个惊喜?”布鲁斯把蛋筒咬在嘴里一屁股坐在野餐布上,“兴许你放一个易拉环我也会同意呢。”

“不,布鲁斯。”克拉克似乎没有把他的话当成一个玩笑,而更像一个严肃的话题。他的表情不带一点调小意味地望着布鲁斯,即使他们正一起坐在一块滑稽的野餐布上,“你值得最好的。”

布鲁斯也放下了手里的三明治,望向他的眼睛,“你是认真的。”

“等我们一起攒够钱,我们可以在住宅区买一栋小房子,方便你上班的位置,最好靠近地铁,因为在你去哥谭出差把车开走的那几天我还可以搭地铁去上班——虽然我更愿意我一个自由撰稿人,但短时间我大概还离不开报社——然后我们把家人接过来,就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办一场婚礼。”克拉克似乎有些害羞,“我大概要提前几周就开始准备婚礼上的食物,你需要把每一样都试吃,当然我会配合你试穿你选中的每一套衣服。”他低着头摆弄手指,似乎对这些计划烂熟于心“我们也许可以养一条狗,或者猫,当然你喜欢什么都可以,比如蝙蝠什么的,但你要在下班的时候负责买水果,或者……或者……”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布鲁斯,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紧张地摸着鼻子“我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我是说……一个孩子。”他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布鲁斯脑海中浮现着的他的影子,正把布偶派送的气球递给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那个影子逆着光,镶嵌着金色的边缘“我们可以把储物间腾出来做成婴儿间。如果是女孩,我们就把房间贴上粉色的壁纸,如果你更喜欢男孩,我们也可以把房间涂成蓝色。我们会在我们举办婚礼的草地上教他走路,骑自行车,然后在他6岁的时候开始教他做饭,让他在我出差时能代我照顾你不至于靠外卖过活。”克拉克说到这里噗嗤笑了出来,在抓住布鲁斯的手时忽然意识到什么,“天呐,我就这么说出来了,让我到求婚的时候说点什么……”

布鲁斯难以将自己代入他们平凡而美好的想象。就像他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他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坐在一块滑稽的野餐布上,一边吃着家庭制作的三明治一边畅想自己的未来。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发现怎么也做不出一个沉浸其中的愉悦的表情来。他也不想这样。

“这是……你理想中的生活吗?没有郊区的大房子,五星级酒店或者环游世界什么的……”

“环游世界是每个人的梦想。”克拉克笑起来,好看的蓝眼睛像一池湖水,泛着细碎而温柔的波纹,“至于高级酒店或者大房子,跟你一起的话,能住就够了。”

这次轮到布鲁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了,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他艰难地出声“我们……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变吗?”

他问了一个蠢问题。爱情使人变得愚蠢。布鲁斯在问出口后就后悔了,然而覆水难收,他唯有坐以待毙。

果不其然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他有点小心地问:“你是在暗示我,你终于要告诉我,你其实是从漫画书里跑出来的吗?”他在布鲁斯开口前把他的手拉到自己嘴唇边,“知道我在想什么?”布鲁斯只能乖乖摇头“我在想,我得多买一点蓝莓饼带过去,因为我不知道漫画书里有没有卖。”

布鲁斯小声地说:“我不是在北极有一座城堡的外星人。”

克拉克倒是有些不满:“嘿,我都做好准备和你一起到二维世界去了。”

布鲁斯不出声了。他捏着手里的三明治,字母从他紧咬的牙缝里蹦出来:

“你大概得快一点吃。我们回家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现在只想吻你。”

 

Next week

他们在回到家后度过了一段充实的时光。虽然那些应该在周末里完成的家务和野餐的后续工作什么都没有完成。

克拉克好不容易从枕头里爬出来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闹钟,无意将几个包装袋弄到地上后,他发现了一个字条。

字条上的字很好看,一看就不是匆忙之作,而是一笔一划写下来的。如果不看内容的话,他大概会把这张字条压上膜当作书签。

然而布鲁斯不见了。

克拉克从床上跳起来,夹着电话就往楼下跑。然而忙音、忙音、忙音,直到他的手机电池宣告终结,也没有人接起电话。他跑遍他们常去的超市、散步的小路,直至傍晚他站在码头前,面对海的另一端哥谭星星点点的灯火,他才终于安静下来。

或许就是他操之过急,他的设想,对于他们共同未来的设想,布鲁斯根本没有想过这一步。

 

可悲的是,对于他们这种小人物来说,不论生活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得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并继续下去。克拉克用冷水拍了拍脸颊试图清醒一点,但是他仍不能理解自己的办公桌为什么会面目全非。

“是的,理查德会接替你的工作,你不再属于这里了。”佩里难得把手搭在克拉克的肩上说,他们现在不是上下级关系,也不是同事了。

“我不明白,上个星期还好好的。”他显然着急了,这是他好不容易得以在这座吃人的大城市中落脚的依靠,失去了这份工作,他很清楚将面临的是什么。

“是上面的意思——据说是老板的直接指令,大概是欣赏你的才华,希望你不会因为报社的工作而受到限制什么的。”

“不不不,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在这里学习,请和老板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抱歉我只能向你转达他的原话——他希望和你当面谈。车子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克拉克在以前同事们的瞩目下一头雾水地坐上那辆价值不菲的汽车,他丝毫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要知道,这个周末对他来说已经是一场灾难了。

车子穿过大都会踏上跨海大桥,当克拉克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哥谭的郊区了。老板的办公室总不应该是荒郊野岭吧?

“请问……”

巨大的铁门随着车子的到来缓缓敞开,古老而庞大的哥特式建筑呈现在眼前。坐在后座上的克拉克不得不微微弯腰才能看到建筑的全貌,然而他很快就被建筑二层的正门口前的影子吸引住了。

车子不疾不徐地驶上坡道,缓缓停在足以俯瞰整座庄园的大厅前。司机还没有下车,车门已经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蓝宝石的袖口闪闪发光,却不及那人的蓝眼睛干净而明亮。

“布鲁斯……”

伸过来的手有被强行摁回身侧,他能感觉到布鲁斯小心地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表情的眼神。看得出他很紧张。

“阿福说亲自把庄园的新主人接到庄园才符合韦恩家的规矩。”作为记者的职业病,克拉克觉得这句话有些微妙地嚼舌头。

“来吧我带你进去,阿福已经在等了。”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大厅,中间还路过了一片露天的草坪,克拉克完全不得要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布鲁斯的背影上,只留得一点点心眼去注意不要顺手顺脚,然而事实是布鲁斯才是那个快要同手同脚的那个。

他们的目的地是餐厅。克拉克撞上布鲁斯后背前的瞬间他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比几个他的小公寓还要大的餐厅,中央的桌子旁摆了十来把椅子,而只有桌子两端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两份早午餐。

“您好,肯特先生。”

克拉克被门口身着燕尾服的老人吓了一跳,他慌张地把手在身上蹭了蹭才把手伸过去,“您好我是克拉克肯特是……是个记者。”

“布鲁斯老爷经常提起您,想必庄园里的一草一木都对您非常熟悉了。”

“阿福……”布鲁斯微不可见地蹙眉,“这是我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还有……欢迎来到我家。”

“我们为什么不边吃边聊呢?”

在之后的很久仍让克拉克觉得丢脸的是,直到第三杯餐前酒下肚他才如梦初醒,布鲁斯,家,将和他一起窝在堆满脏衣服的沙发里的恋人和这座足以作为旅游景点的大房子联系起来。

然而这种安静令布鲁斯很不安,餐桌上巨大的花束将克拉克挡了个严严实实,他看不到克拉克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的内心。他明白克拉克想要的简单生活自己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他,也知道自己梦想中的平凡生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真,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放任这段感情随波逐流。直接把克拉克接过来或许草率,可是他已经无法在对方已经开始规划他们的未来,而他在那个未来蓝图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发现自己的身影的时候再无动于衷地等下去。他能接受吗?他会觉得被欺骗吗?他会离开吗?

布鲁斯知道他不能继续想下去,如果没人开口那么就由他来打破。

“你说的……粉色的墙纸,我已经让阿福去置办了,不过关于草地,阿福说还需要你亲自看一看。”

“很抱歉肯特先生。”克拉克再次被悄无声息走到自己身边的管家吓了一跳,“布鲁斯老爷不是很会照顾人。”

克拉克无论如何不能认同,“不他很会照顾人。”

“他不是很会关心人。”

“不他很会关心人。”

管家先生稳稳地抱着红酒,对克拉克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克拉克忽然意识到不管是自己,还是布鲁斯,他们都太笨拙了。

“抱歉先生,麻烦您帮我端一下酒杯。”

克拉克站起来,一手拿起盘子一手拖着椅子往餐桌的另一头走去,椅腿划过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但在场的人没有人表示任何意见。他跨过华丽的花束和十几把椅子,停在布鲁斯跟前,那个人正仰着头看他,蓝色的眼睛里有星辰和海洋。他在他身边坐下,这张餐桌很大,他们无法膝盖碰着膝盖分享同一个容器里的食物,但是只要他愿意伸手,就能碰到他。

克拉克看到布鲁斯的肩膀终于松软下来。

“阿福,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是空的,老爷。”

“记者先生呢?”

“难得的一天假期。”

布鲁斯终于能像他们在小公寓分享的每一个日夜里那样看向克拉克的眼睛,“碰巧我们都没事,”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克拉克知道无论接下来这张嘴里说出什么他都无法拒绝,“我们先把记登了吧。”

 

结尾

他们仍然坐着头班飞机去了玛莎家。廉价航空不提供早餐,所以当布鲁斯坐在行李箱上百无聊赖地从手机世界里抬头时,他看到的是他的小镇男孩儿抱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麦当劳外卖袋子向他的方向跑来,脸上是写不尽的兴奋和雀跃。克拉克接受了恋人嘴上不饶人的奚落,然后把汉堡塞给他。他问他“你不怕明天报纸上写着‘韦恩集团总裁和未婚夫坐头班廉价航空出行’,然后被妄加揣测影响了股价?”布鲁斯为未婚夫三个字哼了一声,抄起克拉克的外套盖在身上然后把头倚过去“人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他闭上眼睛“到家了叫我。”

布鲁斯还是错过了飞机划过肯特农场上空的刹那。不过他并不需要担心走错了门,因为克拉克是牵着他的手推开农场的围栏的。他有点紧张,布鲁斯韦恩见惯了大场面,但他从来没有作为谁的男朋友——也许应该是未婚夫了——去见对方家长,尤其是这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却离自己的世界十万八千里的生活。他在脑海里排练了几遍,但在克拉克一边拥抱着应门的女人一边亲切地喊出妈妈,他的脑袋完全放空,双眼模糊地跟着克拉克喊了一声妈妈。

他一直未此事羞愧不已,但在很久之后,玛莎告诉他这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之一,另一个是克拉克来到她身边的时候。

布鲁斯拼尽全力做了蛋羹,他随身的行李里放着阿尔弗雷德特地塞进去的鸡蛋,让他不至于去乞求肯特家的母鸡施舍,好不在玛莎的面前丢脸。他最终把蛋羹端上桌子的时候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玛莎对他的手艺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克拉克的在旁边的添油加醋让他觉得脸颊开始燃烧。上一次他红着脸坐在餐桌边时,大概还是8岁的时候。

他沉浸在来自新家庭的温柔中,没有注意克拉克正拼尽全力抑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将布鲁斯的手艺咽进去,自然也不会注意到玛莎那份被克拉克掉了包的蛋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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