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米

不过幻想与现实的囤积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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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乌鸦不像写字台

修改好的整合版,附了彩蛋解释和一些想法。

含abo和小朋友预警。

总体感受:再也不想写abo,腻歪死了,赶紧淹没在十一粮仓放粮里吧。

*续章分上下,详见同人目录,为某个评论写的,可以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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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笑着和黄少天擦肩而过时,坐在对面的alpha显得有些不安。

“要不要去解释一下啊?”

黄少天喝了一口茶,埋头接着巴拉他的云吞面,对云吞里只有半个虾仁颇为不满。

“水发的虾仁,还只有半个,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不做了就直说嘛干嘛坑客人呢。”

“欸黄少……”

黄少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远远瞥了一眼喻文州的方向,对方正绅士地为同来的女士拉椅子。

“早习惯了。包办婚姻嘛。”

郑轩咳出一口水。

“压力山大啊……”他玩弄着啃凤爪吐出的骨头,拨过来拨过去,“一个跟着alpha混吃混喝,一个明目张胆带个女人。互不干涉,你们夫妻倒是放得开。”

严重的少子化让所谓的伦理道德不堪一击,争取了多少年的自由恋爱权利终究还是输给了人类繁衍这一看似雄伟的终极命题上。

生物上的进化率先做出反应,亚性别出现为一部分男性点亮了生育的技能点,一部分女性可以使人受孕,其他好像同从前别无二致。不过毕竟是屈从于环境的被迫改变,男性omega的受孕率和安产率普遍偏低,只是如今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所以你们才一直没要孩子?”

“没啊,想要来着,一直在备孕嘛,我连智齿都拔了。”黄少天拣了一筷子沙拉,生菜叶子咔嚓咔嚓响。他跟喻文州结婚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为国家做贡献来着。“工作太忙,一直没怀上。”

黄少天把沙拉里的秋葵拨到一边,十分嫌弃地放下筷子。

“走走走,你开车。”

黄少天路过喻文州的时候很友好地打了声招呼,模范夫妻果然哪里都很模范。

 

黄少天知道喻文州看上去冷静,其实内心是个很向往浪漫的人。

喻文州也知道黄少天表面上神经大条,实际上对细节看重得很。

所以即使他们的婚姻从起源到目的没一个纯的,但黄少天还是给了喻文州一个极其浪漫的婚礼。同时喻文州也竭尽了所能给黄少天一个完美的丈夫。

跟喻文州一起吃饭的女人黄少天早就知道的,喻文州当时介绍得挺坦荡。

“苏沐橙。”

喻文州笑起来很好看。尤其念着喜欢的人的名字时,神情都会变得温柔。

黄少天识趣,那天晚饭的时候两个人也就没再说什么。倒是喻文州突然想起来:

“我下周要去昆明出差,可以带家属,少天想去吗?”

他们的桌子不太大,吃饭的时候膝盖碰着膝盖,黄少天一直想重新量量尺寸换一张大一点的,但因为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搁置了。

下个星期可能会撞上发情期。黄少天心里算了算日子,不过旅行的时候两个人都比较放松,没准这一次就怀上了也说不定。

喻文州喜欢小孩儿。每次亲戚家孩子过来串门喻文州恨不得都抱着不撒手,小孩子也粘他,不像黄少天,用长辈的话来说就是熊起来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孩子。不过黄少天觉得自己应该也挺喜欢小孩儿的,因为在他的想象里能跟喻文州组成一个三口之家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黄少天答应下来,两个人打包了一个箱子,出门很是干脆。

 

到了昆明把行李往酒店一甩,两人直奔翠湖喂鸟去。

奈何小巷子七扭八拐导航也不太灵光,鸟还没喂着倒是发现了一家卖傣族水果的店面在排长队。

黄少天立刻就馋了,这么多人买味道肯定不会差!说着就跟风排队去了。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个痛击。

“酸……木瓜吧。嗯,酸木瓜。我好像听过这个应该还可以。”

另一边喻文州又挑了一点青芒,店家麻利地拌好酱油扎了两个竹签上去。

“呃……”黄色的酸木瓜上洒满了红彤彤的辣椒面,为了备孕黄少天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辛辣的东西。说实在的他也真真没想到傣族这么重口,水果要蘸着辣椒面吃。

“没事,尝一点。”

喻文州挑着一块往黄少天嘴里送,黄少天犹豫再三还是张嘴咬了一口。

辣倒不是主要的。

“哇怎么这么苦?!”

“苦?”

喻文州把咬掉半口的酸木瓜塞进嘴里嚼了嚼。

“好酸!”

“明明是苦的!”

“没啊?就是……超……级酸。”

喻文州的表情也有点痛苦。

“苦苦苦苦我从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酸什么的哪有?”

两个人为了印证对方似的又分享了一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酸到极致,味觉出现了错乱。

总之整个盒子魂归垃圾桶。

不过一盒子水果也不能算买的毫无作用,左右找垃圾桶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开阔,白色的红嘴鸥受到什么惊吓,正扑棱棱地飞过来。

“哇!”

黄少天三蹦两跳蹿到湖边去,风穿过羽毛的声音,翅膀扫过的空气卷起小小的漩涡,振翅时紧绷的肌肉活得痛快鲜明。

他们的城市不缺活力,但是生命的色彩实在不怎么突出,眼花缭乱的鸟羽让他们不由一怔,什么东西似乎被点亮了。

“文州我们也去买面包!”

黄少天打头阵哪里鸟多往哪里钻,跟小孩子抢地方好不幼稚。在鸟群屁股后面追了一下午之后,两个人终于找了张长椅坐下,鸟屎不鸟屎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昆明是个好地方,以后可以常来,什么都不干,喂两天鸟,然后回去上班。”

“好啊。”喻文州握住他的手,点头答应,“你带着我我带着钱。”

黄少天敏感地回头,喻文州坐得太近,发梢扫到脸颊上心里有点痒。

“你也来?”

“少天不想跟我来?”

“别别别别谁说的?我不是怕你加班忙吗我巴不得你天天带我来!”黄少天反驳得很快,嘴上这么说着胸前却泛起异样感。

他们很少讨论未来。

好像从同意这桩包办的婚姻就开始了,得过且过,活在当下,天长地久这种词似乎谁提出来都不太合适。他们谁都没有言明,但如果他们其中一个找到了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他们会毫不犹豫提出来,然后带着祝福离婚。

黄少天从苏沐橙出现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不过这说出来太不浪漫了。喻文州不会喜欢的。

湖对面的红嘴鸥这时候突然飞起来,展开翅膀围着湖划圈,一片闪动的白色里,黄少天仔细看过去,有个人正朝他们挥手。

被抓住的手松开了。

喻文州朝那边打着招呼。

是苏沐橙。

 

苏沐橙和喻文州是同事,这次一起过来开会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喻文州没提,黄少天也不会主动去问什么。

“您好,我是苏沐橙。”

黄少天把手伸过去握了握,脸上的笑容热情友好。

“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我哥又叛变了呗。”

最后三个人决定一起吃个饭,黄少天早早就垂涎云南的野生菌火锅,但喻文州说现在不是吃菌子的时候,于是大家听了苏沐橙的提议,一起去吃了汽锅鸡,暖暖的适合这个寒冬腊月。

四人的小方桌,黄少天坐在中间不尴不尬,他几次想溜,奈何房卡在喻文州手里。他只好热情地招呼大家吃菜吃菜,自己舀了三大勺黑三剁拌米饭。

他对苏沐橙的印象挺好,温柔又耐心,无怪喻文州会喜欢她。

只不过他有点疼。可能是发情期快到了吧。

 

黄少天料得不错,到昆明的第一晚就撞上了他的发情期。这下明天也别想出门了,喻文州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宾馆,他有点愧疚。

喻文州看起来有点措手不及,懊恼自己怎么把黄少天的生理周期弄错,他把床弄得舒服一点,说着就要出门买药。

“你疯了吗?好不容易撞上了,没准这次就成功了呢?”

喻文州还是显得很犹豫,黄少天完全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干脆直接把他扯回来,翻身骑上去。

他不会是……不想要和自己的孩子吧?

这想法来得太突然,黄少天的上身一下子蜷起来。喻文州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搂回怀里。

不对,不对,他们结婚不就是为了要个孩子吗。黄少天安慰着自己。他伸手缠住对方的脖颈。

他瞒不过,但可以躲起来。

黄少天的毛病喻文州一直都知道,他趴在自己身上推脱明早再洗澡,喻文州也就没再催了,反正看他没有睡的意思,估计激素水平还没有下来。

黄少天玩着喻文州的头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下午吃的那个酸木瓜,他好像想故意挑事似的问起来。

“文州,你说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这思路有点跳脱,喻文州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是哪一个童话故事。

“乌鸦哪里像写字台?”

“乌鸦就是像写字台。”

“可乌鸦不像写字台。”

“像的。像的。”

 

他们在宾馆休息了一天,第三天上午喻文州去开会,下午两个人决定去石林转转。

那天下了一点雨,车子不是很好开。大巴里开着暖风,窗户上结着浓浓的水雾,连最后一点乐趣都被剥夺了。

黄少天以一个很正直的姿势睡着了,睡得不可谓不香,他舒服地扭了扭屁股,身上的衣服滑落了一点。

嗯?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喻文州肩膀上,他一个激灵,果不其然看到了喻文州肩膀上的口水印儿,他想把自己埋了。

然而喻文州好像还觉得不够似的,摸出手机给他展示照片,那是一张自拍,照片里自己睡得很香,口水拉得很长,旁边喻文州忍笑忍得很辛苦。

黄少天窜起来就要抢手机,不过喻文州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软磨硬泡了半天,喻文州把这张照片发给了他说任凭他自己处置。

处置什么,设成屏保呗。

黄少天没好气,悻悻把手机收了。

 

他们没有请导游,石林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个平时遛弯的大公园。

黄少天对着阿诗玛比划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还不如赶紧回去吃饭。

“我们去吃过桥米线吧!”

喻文州有求必应。

各种或生或半生的肉类蔬菜和米线被端上来,黄少天完全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喻文州点点中间那一大盆刷锅水,说先肉后菜烫着吃的。

黄少天恍然大明白,稀里哗啦把食材往里面划拉。

“我还以为是那种,你知道吧,就是米粉那种拌好了的。”

“小锅米线是那样。”

“过桥米线为什么不是?”

“传说有个云南书生在湖心亭苦读,他妻子每天要过一座桥给他送饭。有一天妻子炖了鸡放进土罐里送去,中途有事耽搁,回来却发现罐子里的鸡因为鸡油的缘故还是热的,于是就用鸡油给丈夫烫米线吃。”

“哇塞这么贤惠,我可没法把你照顾得这么好。”

“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少天。”

“别别别,我喜欢照顾你着呢。”

“巧了我也是。”

 

——“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个的关系有点奇怪。”

——“怎么了?我只不过想表现得体贴一点嘛,让他开心一点。”

——“那你呢?”

——“我?我也没做出什么太大的牺牲吧……哎呀我们都结婚了,当然要迁就对方一点了,相敬如宾你懂不懂,为他好……哎呀糟糕没有放盐!”

——“就是这里奇怪。”

黄少天夹着电话熟练地翻炒锅里的菜。

——“婚姻生活你不懂,哪里像你们那种没有负担的AA恋,成了,说说你吧,他叫方士谦对吧?”

——“……”

喻文州回来就听厨房里黄少天在打电话。他换好鞋子过去,黄少天正把抽油烟机关上,端菜的时候突然发现厨房里多了一个人,脸上满是惊喜。

他用口型比了个“王杰希”,放下盘子对电话那头说道:“文州回来了,我先挂了。”

王杰希是黄少天的大学同学,两个人性格看起来合不来但出乎意料相处得不错。用黄少天的话说这是曾经面对共同敌人时建立起的革命友谊,现在两个人一南一北在不同城市,倒是经常煲电话粥。

喻文州对这个王杰希知道的不算太少,全得益于黄少天挂在嘴边的叨叨。少天大概很喜欢他吧?喻文州不敢太过深问。

“快洗洗手吃饭吧,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秋葵炒虾仁。”

两个人吃饭比较简单,两碗米两个菜,对做饭不怎么精通的黄少天倒也能得心应手。

他招呼着喻文州坐下,膝盖又碰到了一起。夹起一个虾仁放进喻文州碗里自己夹了块秋葵。

黄少天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吃了。

他不怎么喜欢这种黏糊糊的东西,但喻文州喜欢。

而以他对喻文州的了解,如果他表现出厌恶,那么这道菜估计就再也不会登上他们的餐桌,所以还是忍痛吃上一些。他深知自己瞒不过喻文州但好在可以多加练习,这么些年来虽然对秋葵的厌恶情绪不减,脸上倒是能表现得镇定自若。

“快吃快吃,一会儿给你看样东西。”

 

喻文州没来得及收拾碗筷就被黄少天拉走了。

虽然黄少天表现得很迫不及待但真推开门却有点腼腆起来,这倒真不符合他一贯自信的风格。

“我知道离你的生日还早了点,但春节没人送货就提前订了。”他捏着自己的发梢眼神乱飘,“生日快乐啊文州。”

桌子上是一个小型的生态缸,火山石搭配漂亮的美凤莫丝搭建起基底框架,一块流木躺在中间,后面伸出几支妖娆的杜鹃根,画龙点睛的是悬浮在水中的莫丝球,梦幻地随着气泡波动着。透明的热带鱼他叫不上名字,各色的螺爬行得不疾不徐。

黄少天摸了摸鼻子:“养儿子之前先拿宠物练练手吧。”

喻文州僵硬了一瞬间,旋即抱住黄少天的身体。黄少天犹豫了片刻扒住他的后背。

“谢谢,我很喜欢。”

“放在书房?”

“嗯,听你的。”

听你的。

喻文州说这句话的次数很多,听起来体贴又宠溺,事实是怎样黄少天不想探究,为了表面上的琴瑟和谐他照单全收。

“好。”

 

广州的冬天没有太冷,然而混乱的天气还是打败了黄少天。

“好像有点发烧。”

黄少天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用根本不通气的鼻子对桌子上的药物嗤之以鼻。

“我不吃。”

“吃点药好得快。”

“我不吃。”

“药快过期了不吃浪费。”

“我不吃。”

“那过来喝点粥。”

“我不……不我吃。”

没等他挣扎着下床,一个汤匙就塞了过来。

“唔唔,酸甜口的?”

“加了两片维生素C,怕不好喝又放了块冰糖。”

黄少天被这个创意打败了,抢过汤匙想自己来。喻文州把粥碗一收,对付得如鱼得水。

“离我远点省得传染。”

“先喝完再说。”喻文州不知从哪又变出个勺子一勺一勺往他嘴里送,黄少天想说个不字都没机会。

“你以后绝对是个好爸爸。”

喻文州好像没有听见,起身收拾碗筷去了。黄少天迷迷瞪瞪用袖子擦擦嘴,怪味粥的滋味说什么也蹭不下去了,肚子里正嘀咕,被子被掀了一角钻进个人来。

“喂——不是说了别靠太近会传染的吗!”

“没办法,少天不肯吃药,只好陪着一起生病了明天好请假。”

“说什么胡话不生病也可以请假吧——不对你请什么假啊好好上班去。”

汗涔涔的后背被温暖的体温覆盖,胳膊被强硬地束缚住了。黄少天手脚发凉,湿乎乎的被子也起不到什么效果,此时有一个干燥的热源说不舒服是假的,即使出于人类本能也想往上赖。

看起来轰不走,那就当个人形靠枕吧。

黄少天钻了钻,脑袋找到个舒服的姿势。

“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好意思出轨了。”

“少天打算出轨吗?”

“目前还没想好呢——噫?”黄少天眼里突然迸发出诡异的光,“谁要出轨?”

喻文州笑了笑:“我以为我们说好……”

“困了。”

黄少天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我以为我们说好,如果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就分开。

他没有说,他感觉到疼痛。

 

第二天黄少天是自己去的医院。

他没跟喻文州说。又不是作妖的小姑娘,小感冒小发烧该怎么处理哪里用得着别人提点着。

黄少天戴了个口罩,进诊室没有两分钟被打发出来抽血,临了走出去没两步又被叫回去,追加了几项检查。

黄少天看了看,无外乎多抽两管的事,然而抽血地点却从发热门诊转到了普通门诊。

真烦人啊。

黄少天看了看乌泱泱的人头,决定从地下连廊往门诊楼走。

然而很快他就有点后悔他的英明决定,因为在连廊电梯的拐角,他看到了喻文州。

喻文州不是自己过来看病,他提着一兜子药盒还在跟身后的人说话,黄少天躲在墙后努力望了望,是苏沐橙。

也生病了吗?

黄少天缓了挺久才扶着墙走出来,也不是疼,他只是觉得有点酸涩。

 

缴费取号抽血等结果一气呵成。

他换了个楼层,坐在自助机边上玩手机,打算等结果一出来第一个打印走人。

天公不作美,左躲右躲躲到了苏沐橙去的科室,好在喻文州好像已经走了。

“黄少天?”

黄少天强打精神打了个招呼。

他们虽然一起吃过饭,但独处还是第一次。亏得他的话痨属性让场面也不会太尴尬。

“你怎么了?”苏沐橙关切道。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楼下没地方坐就跑这层来了。”

“哎呀。”苏沐橙皱了皱眉。

“你呢?怎么跑医院来了?”

“肚子不太舒服。”苏沐橙叹了口气,“我自己作的,连着熬夜熬太久。”

“这习惯可不太好啊。”黄少天以前也不是个早睡早起的人,但老干部喻文州生活习惯实在太好。“为了以后一起生活的人,还得改。”

苏沐橙咯咯笑出来,“听起来,喻经理可真招人恨。”

“可不是。”黄少天不尴不尬地打趣。

苏沐橙又陪黄少天等了一会儿才走,临了又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比起只会说多喝热水的钢铁直男不知道要温馨了多少。

黄少天真心觉得这个妹子不错,连称呼都从直呼其名变成了苏家妹子。

只是心里有点酸涩罢了。

 

黄少天比下班回家的喻文州要早上很多。

灌了两大杯热水精神不少,一鼓作气炒了两个菜。

检查单躺在包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期待了挺久的,但今天之后他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苏沐橙。如果喻文州真的想和她在一起的话…

“少天,我今天去医院给你重新开了点药,等吃完饭乖乖吃了。”

黄少天摇摇头,轻轻招呼道:“先吃饭吧,有点事和你说。”

话虽如此,黄少天却沉默了整顿饭的时间,直到喻文州把桌子擦干净去卧室抓人,发现黄少天很乖顺地坐在床上,见他过来给他递上一张纸。

“一个多月,让家里多注意着点吧。”

医生把这张纸递给他的时候这么说。

黄少天不安地搓搓胳膊,试图用一个轻松一点的语气问:“要当爸爸了,开心吗?”

喻文州拿着报告单没有说话,好像上面的字每一个都有千斤重。

黄少天的胸口又开始疼起来。

“对不起。”喻文州说。

“什么?”

“我应该注意一点的。”

黄少天吸了口凉气,幸亏他现在是坐着的。

“你不喜欢小孩吗?”

“喜欢。”喻文州回答得很快,但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

“可你……看起来不想要?”

我以为你曾经很想要的。

喻文州把玩着薄薄的纸片,看起来是那么不堪一击,事实也正是如此,只要现在推他一下,或者在他的肚子上来上一击,这个麻烦可能就会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少天……很想要个孩子的。”

黄少天觉得他的逻辑很奇怪,他以为喻文州答应跟他结婚就是为了这个,只不过现在又有一个人出现,或许喻文州觉得那个人更好。

“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个好机会。”

他思路乱成一团:“好机会?难道你这么介意我吃了些奇怪的水果还有辣椒?”

喻文州几乎被逗笑了:“想什么呢。”

他抓住黄少天的手:“男性omega的受孕率不高,安产率更低。”他抿住嘴唇有些话不想说出来,害怕一语成谶,“你之前一直有心区疼痛的毛病,虽然一直没查出来什么,但是……”

“这些都不是理由。”

“这对别人来说不是理由但对我来说是。”

黄少天抽回手,激动地站起来。喻文州看他晃了两晃慌张地就要扶他,结果直接被黄少天打掉。

“你不想要他。”

“不是的,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黄少天转身就往屋外走,喻文州赶忙跟上,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客房门被狠狠关上。

“少天!”喻文州理智地没有像八点档一样把门拍得啪啪响。

“少天,出来,我睡客房你回去睡主卧。”

黄少天没有动,趴在床上手指绞着被单。

“少天?”

如果是一个脆弱的小姑娘此时应该默默掉眼泪,但黄少天不是,所以他也没有。

可他不是铁人,他也觉得疼。

喻文州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如果没有他,大概迟早有一天喻文州会开诚布公,跟他说,我们分开吧,我找到了我喜欢的人。可他怀孕了,喻文州又不可能抛下他不管。他是个负累。

他翻了个身,把脸从枕头里解救出来,然而憋气的感觉并没有停止。

 

实际上,黄少天很早就知道喻文州这个人了。

他们高中同校。喻文州是个学霸,每次年级里发的范文都挂着他的名字,数学老师也总是把这个优等生挂在嘴边。不过学霸的一大通病就是体育不怎么样,体育统测的时候,成绩平平的黄少天从他身边超过去还狠狠优越了一把。当然这些小九九学霸喻文州不知道,他正拼命为及格线狂奔呢。

大学时他们不在同一个城市,黄少天去了北方,喻文州留在南方。而四年过后等黄少天回来准备白手起家,喻文州已经打拼出一片不大不小的天地来。是金子总会发光,何况喻文州是颗钻石,黄少天捏着小笼包想,职场又不考体育。

预备役钻石王老五喻文州继续发光发热,那叫一个熠熠生辉,大家看着他闪耀的一面,看不到他也在努力地生活。那天喻文州起得晚了些,早点摊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他看看表又看看黑压压的人群,正值轮休的黄少天干脆把刚买的肠粉分给了他,自己又排了一遍队。

第二天黄少天骑着他的小破车准时到早点摊排队,就看见西装革履的喻文州已经提着一盒子肠粉在等他。

那个时候喻文州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然而在黄少天接过那盒子加了蛋的肠粉,他第一次觉得他生命里的散碎星云终于汇聚成了实实在在的小行星。

不过只是一瞬间罢了,终归还是两个陌生人。

之后就是机缘巧合的事,谁也没想到几年之后再见面居然就是婚礼。不过喻文州看起来似乎并不记得一盒子肠粉这种小事,黄少天也没指望大忙人能为那些鸡毛蒜皮腾出什么内存。高中同校的事还是介绍人磨破嘴皮子挖出来的,双方当事人都一笑了之,反正长辈的意思拗不过,见了几面敲定了些细节,模范夫妻的戏码就正式开演。

其实他挺幸运的,黄少天想。

对于大多数被包办的婚姻来讲,他们的生活虽然不存在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但这么平平淡淡也不是不能细水长流,婚姻本身就没什么激情可言,柴米油盐酱醋茶,搭伙过日子而已。

这是喻文州给他的,他心存感激。如果非说什么的话,他也有一份礼物,他想送给喻文州,告诉他,嘿,很高兴是你。

可是喻文州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他想让他高兴。

喻文州后悔了吗?如果真的是,不论出于感情还是道义,他都应该自觉主动提出退出,他相信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喻文州也会这么做,只是他有点不甘心,他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有些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第二天他们到底达成了共识。

两个大男人,没什么藏着掖着不能拿到台面上讲,干脆一起去医院,参考医生的意见。

其实现在医生也难做,大趋势就是这样,只要弄出小孩来,管你什么幺蛾子。

现实也的确如此。

诊室里黄少天坐着,喻文州站在他的身后,手掌在他的背部若即若离。

“我想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风险,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承担任何不必要的风险。”

医生稀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这年头孩子才是头等大事,谁会在包办的婚姻里谈感情。不过有了母亲才意味着更多的孩子嘛,于是医生又把头低回去。

“生孩子都有风险,也不能因为怕风险就不生了。”

“可他之前心脏好像不太好。”

医生翻了翻病历,心电图彩超平板实验的结果一溜够,看起来也没什么大毛病。

“小伙子工作挺忙吧?”

黄少天点点头,“可不是嘛一天到晚全是加急的活脚不沾地的。”

“可能是疲劳引起的心肌缺血。”医生把病历本一合,“不用上班前一天睡个好觉,再到医院一查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医生安慰道,“以前我老婆也有过这毛病,现在已经是仨孩子的妈了。”

“可少天毕竟是男性omega……”

医生不再说话,看着搭在病人肩膀上的手,知道症结不是他能解开的。

“还是要你们自己决定。”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一路没有说话。

喻文州平稳地把车开进地库,熄火,车厢里的暖意还没有散去。

他们没有动,两个人似乎都若有所思。

昏暗的白炽灯疲惫地亮着。

僵持了很久,寒气逐渐侵蚀,最后黄少天打破了沉默,问出的话很跳脱。

“文州,你说乌鸦像不像写字台?”

“我觉得不像。”

“我觉得挺像。”

 

回到家黄少天拣了沙发的一角就是一窝,喻文州进厨房忙活去。

喻文州不会做菜,弄出几次黑暗料理之后就被黄少天驱逐出了厨房。那时黄少天也不怎么会摆弄厨房里的玩意,但这些年下来怎么也摸清了些门道。

“茄子拿盐杀一下再炒。”

喻文州回头,见黄少天趿着拖鞋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指挥。

“秋葵别切那么碎。”

两个人挤在小桌子上沉默着把饭吃完,喻文州手脚麻利地把一切收拾干净,在黄少天回客房之前截住他。

喻文州还是想劝,虽然他知道以黄少天的性格劝也劝不住。黄少天的态度很坚决,只是他不明白黄少天为什么这么坚决。他希望黄少天能多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或者也考虑一下他。他不能失去黄少天,无论黄少天的心在不在他这里。

黄少天也知道喻文州还想劝他,但在喻文州的孩子这件事上他不会退缩。他相信喻文州也明白,所以气氛就这么冷下来。

真不是个好关口。

窗外闪电一闪而过,过不了多久又是一场大雨。

黄少天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喻文州的腰。

他很紧张,虽然他知道喻文州不会推开一个怀孕的omega,但他依旧紧张到指尖颤抖。

好在喻文州很快环住了他的肩膀,牢牢锁死。

“放心吧。”他轻轻说。

雨还是下起来。

 

喻文州把黄少天怀孕的事通知给了家里的亲戚,语气没一点将为人父的温柔。

即便如此,家里的家具还是一点点变成了笨拙的圆角。

喻文州开始学着做饭,黄少天有空就在旁边指点一二。

他扔进嘴里一块秋葵,嚼了嚼评价道:“有点老。”

“下次火小一点。”

例行的孕检黄少天坚持要自己去,不论喻文州怎么说,他都以区区小事自己一个人就能应付为由把喻文州打发回去。

“你的alpha呢?”

“他太小心了,来了还不够添乱,扔他在家做饭。”

黄少天坐在诊室里等着医生看结果。

“妊娠会加重心脏的负担,但现在也不好给你开太多的检查。”医生推推眼镜,“你的alpha很宝贝你,你更应该小心一点。”

黄少天笑了笑,“那是当然的,我还准备栓他一辈子呢。”

“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夫妇真不多了。”

黄少天只笑。

“对了过段时间就可以听到胎心了,你们要不要买家用的胎心仪?”

黄少天想到喻文州对这个孩子半冷不热的态度,遗憾地摇摇头:“不了吧,感觉用处不大。”

“那给你们录下来吧,放手机里可以听。”

黄少天眼睛亮了。

 

自怀孕之后黄少天就有些畏寒,于是家里的地毯上经常会出现一个被子裹出来的人肉粽子。

今天粽子没有看电视,拿着手机鼓鼓捣捣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喻文州难得没加班,掀了一角粽子叶把自己也裹进去。

“干嘛?”

“怕你冷。”

黄少天想了想,现在他身形还没什么变化,等以后肚子大起来估计喻文州更抵触。趁着现在喻文州还堪堪能接受这种肢体接触,赶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去。

时钟滴答得流转。

回南天刚过,墙上还带着点水印子,家里的除湿机时不时开着,虽然远比不上北方,但确实舒服了不少。况且还有一个人肉暖源。

“在听什么?”

“啊?”

黄少天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耳机摘下来递了一个过去。

喻文州看他犹犹豫豫,也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两个人僵持了半晌,喻文州把耳机挂在了自己的左耳。

是一个频率颇快的搏动声。

“胎心……今天医生录给我的。”其实黄少天有一肚子话。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生命在自己身体里活着,是他的,也是喻文州的。他不知道有多开心,不知道有多爱不释手,他滔滔不绝跟王杰希在电话里讲了一个下午,他不在乎王杰希是不是真的有听,他太需要一个人来分享这份喜悦,只是当着孩子另一个父亲的面,他不敢多说。

喻文州的表情有点奇怪。

黄少天的眼睛里星星点点,像是浩瀚的宇宙,喻文州不用想也知道黄少天有多开心,因为他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他怎么会不为这个生命而喝彩,可是他又在害怕,怕这个生命带走另一个。

“很……奇妙?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听起来很有活力,大概很像你?”

黄少天终于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喻文州记得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这个罪魁祸首直接把自己的嘴唇磕破了。

“胎心本来就比成年人快很多啦!虽然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但医生说这是健康的证明!喂我说什么叫像我,我的孩子像我有什么不好吗?我又不是多动症,中学的时候我体育好着呢,要不是我中考体育满分说不定我也考不上重点高中……”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两片叉烧就在粽子里一个听着另一个滔滔不绝,时不时伸手出来喂一口水。等他终于说累了,短短的录音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黄少天把手机关上扔在一边,“你说我这么说说说说他会不会嫌我烦啊?”

“他要是敢我就打他屁股。”

“欸欸欸那可不行!”黄少天吓得赶紧护着。

喻文州噗嗤笑出来。

黄少天真的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运气都在遇到喻文州的时候用光了。

他认得清现实,本来就心甘情愿当好一颗小行星,成天绕着恒星打转。而喻文州偏不,偏偏就要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他也能发光发热,把他拉到主星序里,绕成一个双星系统。这样还不够吗?黄少天早早就拍着自己胸口说,够了够了,再多就要溢出来了,可是苏沐橙的出现,却让他害怕了。

也是啊,喻文州那么好。

可自己好像没这般好。

黄少天是个顶自信的人,他会极尽所能夸耀自己觉得好的,但从来不会因此就觉得自卑,认为自己差到哪里。而奇怪的是,一遇到喻文州什么都变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么好。

如果、如果是真的、如果喻文州真的对苏沐橙——

他想起喻文州帮苏沐橙拉开的椅子,他想起苏沐橙打招呼时喻文州松开了自己的手,他想起吃饭时苏沐橙耐心地听着自己的连珠炮,他想起在医院碰到的喻文州和苏沐橙。就算没亲口承认又有什么差别。

那些别扭的如果不过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哪里是什么礼物,根本就是一己之利的自私。他不过是,在变成沉默的黑矮星之前,送给喻文州一颗小卫星,让他不要忘了自己。

黄少天把脸埋在喻文州肩膀上。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我的特效药就在我的边上。

 

黄少天回家的时候听到厨房一阵响动,他趿拉着鞋子过去,见喻文州正抱着个碗喝汤。

“咦?今天怎么搞分餐制了?”

喻文州苦笑:“家里没西红柿了,我想拿番茄酱代替,没想到这么失败。”

喻文州的创意总能在让他在工作领域获得不少的好感,然而在做饭方面显然不怎么行得通。

黄少天也不知道该不该叹气,盛了一碗算是有难同当。

“周末有时间我教你做白斩鸡吧。”

“你也爱吃吗?”

“你不是爱吃吗。”

“先紧着你的口味来。”喻文州喝了一大口汤,“我只爱吃少天做的。”

“要自力更生啊文州大大。”

“没关系,等少天养我。”

那我还不如去教苏沐橙做饭。

黄少天夹了两筷子秋葵,还是有点老。

 

五月份的广州已经进入了夏天,黄少天长衣长裤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喻文州打扮得挺清凉,拉着黄少天在珠江边上散步。

入夜的灯火璀璨,晚风迷人醉。黄少天踢着块小石头,跟喻文州讲他大学时球技怎么怎么高超,如何如何把王杰希给打趴下,后来又为甚为甚联合了王杰希修理隔壁院的阶级敌人。

他一拍脑门,想起来王杰希这两天也在广州,拿起手机咻咻咻就发了个短信。

喻文州陪他坐在长椅上,微笑着看手机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还有接到回复时黄少天不断变化的表情,活像一场小电影。

怎么都看不腻的小电影。

“他说一会儿就到。”黄少天露出他标志性的小虎牙,一摸肚子为即将而来的夜宵暗暗期待。

“我陪你等会儿。”

“你不去吗?”

“工作还剩一点,有点着急。”

“着急还跟我散什么步啊,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没关系。”

没过多一会儿远远来了个穿衬衫打领带的青年人,一看就是刚从工作岗位上下来。黄少天眼睛一眯,乐呵呵地招手:“大眼儿!”

喻文州站起来,相当老练地过去握了握手,搞得像国家领导会谈。

“这是文州,怎么样比电话里说的帅吧。”黄少天头一扭,“文州你可别被他那双大小眼儿吓着了,天生的,就那样儿。一开始还以为大小眼儿能通灵,谁知道算卦算了几次没一次准的,一点儿用都没有。”黄少天精神头上来,看到老同学北方口音都吐噜出来。

喻文州想揉揉黄少天的头发,看了一眼王杰希,止住了,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们好好玩。”又不放心地抓了他肩膀一下,小心翼翼补上:“小心一点。”然后向王杰希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没有误会什么吧?”

“他工作上有点事先回去了。走吧,想吃什么算我头上,让你领略一下美食之都的风采。”

 

孕妇一个到底没敢找个太草根的店面。王杰希四顾一周,糖水小店,窗明几净还挺有小资格调。

窗外车水马龙,远处的游船拉出长长的笛声,好一个繁华世界。

“哎,大眼儿。”黄少天舀了一勺子姜撞奶没往嘴里放,“你说,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王杰希根本不搭理他这套,“不像。”

黄少天嘴巴一瘪:“文州也这么说。”

“正常逻辑的人都会这么说,谁跟你一样天天看童话故事。”

黄少天气不过,抢了一大勺子王杰希的冰粥,特意拿门牙把银耳嚼了个粉碎。

“你们俩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模范夫妻里的战斗机,我都好久没下厨房了。”

“模范夫妻还能容忍你大晚上的和一个alpha独处?”

“你懂个什么,这叫信任。”

王杰希嗤之以鼻。

黄少天也暗暗叹了口气,面对王杰希他没法像搪塞郑轩那样随口一句,哦,习惯了,包办婚姻嘛。

他装都装不出来。

“要是你男朋友一个人去见omega呢?”

“他敢。”

喻文州是不在意的。

黄少天一点不节制地笑了,顺便又偷一大勺冰粥,被王杰希打掉勺子。

“吃你的撞奶去。”

“哼。”黄少天低着头,把膏状的甜食搅了个稀烂。王杰希知道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但作为朋友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奇怪就奇怪在太模范了。”王杰希想了想,冰粥喝得心不在焉。

“太模范?”演戏演得太习惯,黄少天甚至不知道真正的情侣应该是什么样子。

然而王杰希摇了摇头。

黄少天勺子一撂,“那今天不模范一次,你住哪?我跟你蹭一晚。”

王杰希吓得筷子都掉了。

 

那天晚上黄少天的确没能回家,不过是去了医院。医生谨慎观察了半夜,得出结论,是那两勺子冰粥太冷,拉肚子了。

黄少天没敢告诉喻文州,拿着手机摁灭又摁亮。王杰希陪他到天亮,回宾馆换了衣服接着见客户去了。

有那么一瞬觉得人生艰难。

黄少天把手臂从眼睛上移开,阳光一点一点渗入皮肤,却一点都不觉得温暖。

他需要找些什么动力让自己走下去。喻文州、苏沐橙、他、还有不怎么受欢迎的小朋友,现在这个小朋友在自己肚子里,连王杰希都察觉了不对劲。不对,他一直告诉他他们两个不对劲,但他宁可一厢情愿地得过且过。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他大概也没多少时间逃了。

他应该找苏沐橙聊聊,好好聊聊,关于她和喻文州的未来。还有向她道歉,这么自私地留下一个小祸害,给他们的美好横插一脚。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黄少天在快下班的时候给喻文州挂了电话,跟他说周末想出去走走。

哪怕是假的也好,让他找一点坚持的理由。

 

喻文州果然没有加班,事实上在黄少天怀孕以后他加班的次数就大幅度减少。

周六一大早他们就上了车,喻文州想帮黄少天系好安全带,被黄少天轻轻拍掉了。

“还不到时候。”

说是出去走走,喻文州并没有问黄少天究竟想去哪。一路上他就听着黄少天指挥,把车开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街口。

“我们走进去。”

广州的街道七拐八拐,老街更如是。黄少天看起来对这片很熟悉,实际上他也很久没来,只是记忆再怎么模糊,那个人还是实实在在的。至少现在是的。

黄少天走进一家小店铺,要了两份肠粉。他胃口不错,特意加了两个蛋。

“好吃吗?”

“不错。”

这家小店曾经陪伴了他很久,直到后来搬了家。如果他没记错,那么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碰到喻文州的手,递肠粉的时候。应该是无意的,绅士的喻文州先生当然知道如何避嫌。

之后他们回了一趟高中。

喻文州跟保安交涉了一会儿,终于放他们进去到操场上走一圈。

黄少天觉得这应该是他的功劳,毕竟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孕妇,尤其是现在以孩子为天的年代。

在操场的某个点,他突然停下来。

很多年前他在这里跑过了喻文州,让他在心里得意了很久。

喻文州不知道吧。我知道。

记忆这种东西时好时坏,有时候是一颗蜜糖,有时候又把人推向深渊。冷暖自知。

他陷入某些温柔的小情绪里。喻文州没有催。和煦的风吹拂着两个人的衣角,黄少天的头发有一点长了,抽空应该去剪一剪。

喻文州到底没有上手去揉揉他的头发,这太亲昵,他怕一个不小心弄得满盘皆输。

他们回到车上,黄少天自己系好安全带。他看起来有点累,头重重倚在靠背上。

沉默不是他的风格,他最终还是决定说话。

“昨天。”他说,“他动了。”

喻文州脸上划过一道光彩,黄少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还是那么安安稳稳,习惯性地搭在肚子上。

“我……”喻文州不知为何十分小心,“可以摸摸吗?”

黄少天终于扭头看他,而对方正像观察一个外来生物一样观察着他的肚子。黄少天觉得有点好笑,又没来由地觉得悲伤。

“想摸就摸咯,孩子他爸。”

他们很少谈论孩子,就像他们不曾谈论未来。像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禁区,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守着边界,生怕有什么闪失。他怎么不想让孩子另一个父亲摸摸他,让他也能体会小生命的成长。可是他又想让他高兴,他不想让他不高兴。

喻文州的手很暖,像他这个人。

现在他的肚子上有三个人的体温,这种感觉很奇妙,黄少天想尽办法把这种感觉刻在脑子里,无奈地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有回忆是死亡时能带的走的。

他的脑海里无端端响起这句话,于是心里更加失落了。

“好像没有动?”

“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大,你得让他消化一会儿。”

喻文州笑着收回手,临了轻轻拍了拍。黄少天把手覆上他离开的位置,趁着温度还在。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他想个名字?大名要慎重一点,先起个小名。”

“少天觉得呢?”

黄少天顺着车窗望去,目所能及之处是风、光和树。

“木木吧,树木的木。”

“木木?”

“我养花怎么都养不活嘛,肯定是先天不足,命中缺木。”

“那应该叫土土,五行讲土生木。”

“不行,生他的是我。”

喻文州笑了,“好,听你的。”

怎么可能没一点私心。

“对了最近怎么没听你提起苏妹子?”

“她请假了,好像是病了。”

“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有没有去看看?”

喻文州有些奇怪地看他,“没,她说没什么事。”

“你这个……领导怎么当的啊?员工病了也不知道关心,苏妹子平时人多好,一会儿快发个微信问候问候。”

黄少天捂住胸口闭上眼睛。

怎么都不让自己省心。

 

回到家喻文州就进了厨房,经过一段时间的不懈努力,也算是煲的一手好汤,只是炒菜这方面一直没什么长进。

“鸽子汤,对伤口愈合好,先提前尝尝。”黄少天端着碗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得到。

他还是给了一个大大的赞扬,然后评价秋葵依旧有点老。喻文州一歪头,说道:

“以后我们两个还得仰仗少天。”

黄少天觉得恍惚极了,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那我只好去北京喝碗豆汁自杀了。”

 

黄少天依旧会帮忙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趁着手脚浮肿得还没那么厉害。

一天他正在扫地,就听门口有他的快递。

他最近什么都没订,但包裹上确实写的是他的名字。

他回到客厅拆开,发现是一些土和花盆,还有十种多肉植物。

于是他每天的工作又多了一项,照顾这些离了人就死的花。他们的工作一直很忙,谁也不会养这些多余的东西,现在这个家却像是缠住他似的,给他离了他就不行的错觉。

只不过事实是他照顾的效果不大,这些多肉植物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喻文州倒是不怎么在意,死一盆就补一盆,反正黄少天的小花园总是薛定谔地活着。最后是黄少天看不下去,跟喻文州讲:“给孩子积点德吧,别祸害花花草草了。”

然而喻文州并没有死心,在豆腐盒子底戳了几个眼,曲别针挂在黄少天送的生态缸边上,往里扔了一块买回来又被遗忘的红薯。

蔫嗒嗒的红薯很快疏枝散叶,生态缸上面爬满了一片幽幽的绿色。

来串门的邻居啧啧称奇,说什么回家也要弄一个。

黄少天觉得养红薯实在有点土,但按王杰希给的方子用红薯秧子和鸡蛋浆糊摊的坨子还真挺好吃的。

于是乎小小的红薯养的也算带劲儿,黄少天没事儿就跑去辣手摧花。喻文州见了倒也乐得任他一边在那里祸害一边抱怨什么花都养不活只能养蔬菜。

“没关系啊,你可以教孩子认蔬菜。”

黄少天听他主动提起孩子,心里一动。

“有你的基因肯定傻不了,教什么会什么,学得快。”

“我倒希望他像少天一点,体育太烂被人笑话。”

“你知道啊?”

“高中的时候,”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站到黄少天旁边,“少天的发色比别人都浅,看过去特别扎眼。”

黄少天的眼睛睁得滴溜圆,“我偷偷染过。”

“猜出来了。”

原来他知道。

“那个时候我以为少天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捣蛋鬼。”

“哼你不就是学习好了一点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学我不是也考上了少瞧不起人。”

“嗯,厉害。”

原来他知道。

细小的碎片一旦倾倒而出就不可收拾,他不敢做更多的猜想,告诉自己人就该知道知足。可是他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腰就从背后被环住了。

这是从上次在车上之后,喻文州第一次碰他的肚子。

他的腰围涨了又涨,妊娠纹开始爬上皮肤,他以为喻文州在抵触,他想说你不要勉强,可这份温柔来得太不易,他竟然舍不得推开。

他明明想要他高兴的,而他终究不过是个自私的人。

喻文州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做到最好,给了他一个近乎完美的丈夫,然而他却一点都不模范,他觉得对不起。

只是抛去这一切,他想问,你感受到我们的孩子了吗?你感觉到他在长大吗?刨去我的因素,这份礼物你有一丁丁点喜欢吗?求求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文州?”

“嗯?”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吧,虽然女孩子更可爱一点,但养女儿我们俩都没什么经验。”

“我们?”

黄少天突然醒悟,他教喻文州做饭,他想找苏沐橙聊什么未来,甚至给小朋友起的名字,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托孤似的。他从来没想过他孩子的未来里有他,教他走路、骑车、踢球、识字、算算术、分五谷杂粮、认五颜六色。他的角色似乎在某个时刻就戛然而止,和这个小生命就此分道扬镳。

他不是不想,但他不知道他该不该期待,能不能期待。他怕希望落空,又怕不落空,因为他想让喻文州高兴。

“少天呢?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为什么?”

“你不是喜欢男孩吗?”

黄少天扭过头看他,发现喻文州也在看他。

喻文州的眼睛很深。

他不自觉想到很久远的时候,大学教授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古希腊哲学。他说每个人的自我都是一个深渊,爱欲的阶梯顶端都是一个瞭望的姿势。人们看不到自己,只能依赖别人的瞳孔,然而爱欲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欲是孤独的。

爱者和被爱者本身就不平等。爱者会爱,而被爱者不懂爱,他们不过拿年轻的身体换取爱者的学识,然后成为一个爱者,去寻找属于他们的被爱者们。

黄少天觉得年老的爱者很孤苦,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从被爱者那里得到爱。教授说你没有理解当中的奥义,爱欲本身就不该局限于某一个肉体。黄少天反驳所以阿尔西比亚德离开了柏拉图。教授想了想,是这样。

与其这样还不如当作友爱,两个爱者之间,互为对方的镜子。

而喻文州的眼睛是这么深,他找不到自己。

他想问,文州你有看到我吗?

喻文州笑着,试探着吻他的嘴角。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在他们的关系里这被认为是多余的。可是他现在只想扯住他的领子,告诉他如果他敢停止就咬下他的耳朵。

然而他不敢,他的手只能紧紧扒住他的胳膊。

他忘了,即使是白矮星只要足够努力也可以爆炸成超新星。就算两个月后他可能只剩下尘埃状的遗迹,他曾经那样绚烂过。

他突然觉得时间紧迫。没有时间了。

 

黄少天终于又一次在医院碰到了苏沐橙,她看起来比冬天时胖了一点。

她没有看见他,她正忙着和另一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看起来关系很好。

黄少天想叫住她的,因为如果这次错过也许就再没机会了。

他伸出了手臂,却发不出声音。

你看他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喻文州依然在厨房里忙碌,秋葵炒虾仁这道经典名菜也依然没什么起色。

“为什么就不知道火开小一点炒得快一点收锅早一点?说了这么多次为什么就是一点都不上心呢?”

时间已经这么紧了你为什么还是学不会?

黄少天吼完觉得后悔,呆呆地坐回位置挑着秋葵吃。

他们依旧膝盖碰着膝盖。

“对不起。”喻文州轻轻说。

“抱歉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脾气这么不好。”

“又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

我就是想把好的都留给你。

我就是有点疼。

特效药也不管用。

 

没能找苏沐橙谈的黄少天最终决定换一种方式。抱着电脑敲敲打打,事无巨细洋洋洒洒几页纸,从喻文州每天泡脚的水温到小朋友正月可以剃头,反正他没有亲舅舅。

写着写着就意识模糊,黄少天随便合了电脑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肚子,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求求你不要带走他。

带走谁啊?

黄少天终于还是沉睡在黑暗里。

 

如今黄少天也不会反对喻文州帮他扣安全带了。

孕检也全程跟着,反正签手术委托书的时候还要签他的名字。

“妊娠对心脏的负担加大了,所以比较危险。”医生翻了翻病历,指出越来越多不合格的地方,“我建议在全麻下实行剖宫产。”

黄少天很镇定地点点头,甚至对医生笑了笑,“那可要麻烦医生了。”

喻文州看在眼里。

黄少天想要这个孩子。可他只想要黄少天。

他们回家的全程没有人说话,让人不禁想起几个月前的凛冬。

夏末的广州依然炎热,地下车库的白炽灯疲疲沓沓。冷气快要散尽了,燥热钻进来。

“文州,你说,乌鸦像不像写字台?”

“像。”

这次黄少天没有回答。

 

人的心态是总会变的。

“哎哟?大眼儿?”黄少天夹着电话,往生态缸里面倒鱼食,“怎么样啊这些天?那个方什么的呢?怎么都没听你提他?”

“我准备结婚了。”

黄少天一愣,“啥?”

“他出国了。”

你看。

世事总是难料,更何况是他小小的黄少天。

他挣扎过怀疑过,他想过跟喻文州一起走下去他想过让喻文州记住他,到最后关头,他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不那么重要。喻文州和苏沐橙的未来怎么样他根本无暇去管,他只来得及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给自己留后路的那种。

因为后路留得越多就越是留恋,甚至还没有上路就已经开始想念。然而他已经是背水一战的境地,没办法回头,所以只能用尽手段只求对方好过一点。他一直希望如此,做个体贴的好丈夫,现在也是。

他想象自己有最锋利的刀最锋利的剑,他想象思念不过就是一盘饺子。

于是他事到如今他只想说的是。

忘了我吧。

 

喻文州对他更是上心,甚至有一次胎动少了些就大半夜着急忙慌带他跑去了医院。

医生围着他的肚子作法似的一阵敲打,最后得出的结论就一个字,你家孩子啊,就是懒。

黄少天倒是挺感激这个懒孩子的,懒得动,也懒得出生,直直拖到了足月,为他争取到了最长的时间。

喻文州早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待产包,大大小小的物件应有尽有。

然而事情发生的还是很突然,黄少天除了能感觉到喻文州的手一直在抖其它什么都感觉不到。

“文州?”

“嗯?”

“文州。”

“嗯。”

“文州……”

“少天不要说话,等你出来再说好不好?”

不好呀,不好呀。

手术室的大门还是关上了,金属色看起来那么冰冷。人影围着他团团转,汗水浸湿了睫毛他看不清楚。

挨千刀的喻文州,竟然不听自己把话讲完。那么多话都耐心听了,最后一句却不肯。

“医生,能不能帮我告诉他?”黄少天抽着气,感觉脚上被针刺破,面罩似的东西被拉过来,医生倒是好脾气地等他。

乌鸦本来就不像写字台。

我一味觉得它像,根本就没有理由,如同我喜欢你一样。

可是你一直都说得很对。

乌鸦不像写字台。

 

再见了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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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没有了!

emmm我知道,这种没有爆点的流水账没人爱看,但是我特别爱写,因为在我的概念里爱不是枪林弹雨而是柴米油盐,还有在平淡的行文里加隐喻加细节加伏笔加私活彩蛋甚至是自己的回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所以随便吧,热度难买我高兴。

对结局的解释是,承认乌鸦不像写字台,就是承认我不应该这么没有理由的喜欢你。所以还是忘了我吧,有比我更好的人已经出现了。我不知道我表达清楚吗?

不是说少天没有求生欲,只是上有风险的手术前都有些心理准备的。当然最后这么写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是我自己做手术时的一点想法。我被查出生病时一方面对自己未来的担心,但很多的更是怎么让别人别为我担心,想着,与其让别人担心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喜欢我。对我自己而言,我求生欲超级强烈,却觉得结束在手术台上的结局实是不错,只疼麻醉针那一下而已,想想还哪种死法能这么轻松的呢?所以麻醉师把我叫醒我发现自己还活着别提多失落,术后上各种治疗的时候更甚。让文章里的人帮我圆个梦吧,我也想给笔下的人物我所觉得好的。emmm其实这些话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同人而已不说这种话。

这篇文前面是我在住院的时候写的,后面是出院之后写的,所以风格上看起来可能有些出入。我喜欢走暗线,本意也是让喻文州的视角全程走暗线,但怕自己暗示得不够让他背了渣男的锅,所以干脆把他的立场挑明了些,希望不会太奇怪,毕竟全文都是少天视角嘛。

然而对于喻文州来说其实是一样的,在他眼里的王杰希就是在黄少天眼里的苏沐橙,不然他借口有工作离开不会一步三回头,所以他不敢太亲昵,又在担心,最后反而两个人谁都不敢说,因为他们都想让对方好过。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婚内双向暗恋的故事。哦,方王什么的,存在于不会存在的番外里。包括苏沐橙其实也是有暗线的,少天产检完碰到苏沐橙,而且苏沐橙还胖了,不用明说了吧,其实沐橙小姐姐有cp的……

秋葵,这里少天吃了很多秋葵,因为他觉得喻文州喜欢,他怕喻文州迁就他,所以也装作喜欢吃,还想把秋葵的做法教给喻文州,这里很真实的出自我的身边,我祖母去世前把我父亲爱吃的菜一水儿手把手教给了我母亲。

惭愧的是我对广州很陌生,所以对南方的印象都是按深圳写的,毕竟深圳是我除故乡以外最熟悉的城市了,虽然我同样没有去过,却又在那里长大。昆明翠湖边上的水果店、周末坐飞机去喂鸟、淋着雨去石林、半夜去糖水铺子什么的都是我自己的一些经历觉得很好玩。当时写恶意揣测也是,写往东也是自己的游记,你看这就是写平淡流水账自说自话的乐趣。

为喻黄一共贡献了也就6万多字,不想自己这么多废话,可能是一个人被隔离实在太闲了,看完也是很感谢了。

最后做一件讨好粉丝的事。因为分段发完有人觉得这个结局不太像结局?我总不好明着说死了吧……然而我的构思里,是的。原因我之前说了,是完成作者未竟的梦想。

唉给不愿意相信的人掉落一个强行加上的尾巴,不是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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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醒来的时候,医院的白墙很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

竟然活着。

他对这个事实有些失落又有些懊恼,这样连强行塞给喻文州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偏一偏头,检测设备后面还有一张小床,目前是空的。另一边趴着一个人,看起来睡得很沉。

大概很累了吧。

他费了些力气抬起手,止疼泵和留置针让他的手指僵直,原封不动保持着鸡爪子的形状摸了一下那个人的发梢。

屋子里很亮,他分不清是阳光还是灯光,手机在床头柜上不是很远,好像是知道他醒来一定会去看一样。

他试着活动一下帮着袖带的右手,摸出手机,摁亮,屏幕上是去石林路上恶作剧的偷拍,画面上两个人一个睡着一个轻笑,和现在刚好相反。不过现在想来,这张照片上应该已经是三个人了。

他摁开微信准备亲自报个平安,朋友圈上的小红点实在闹心得很。他也不是不好奇,喻文州这么个冷静的人会不会像个傻爹似的秀孩子,于是干脆摁开往下翻了翻。

他翻了挺长,朋友圈的时间都直接显示成了“昨天”,在他快要放弃时终于看到喻文州发了一张照片,没有文字,照片上一只手上扎着留置针松松地耷着,另一只手牢牢把它攥在手心里。

喻文州的手真好看。

黄少天把手机摁灭了。

“文州,文州。”

喻文州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但看到黄少天半睁得眼睛时,还是软软地笑了。

“少天。”

“吃饭了吗?”

喻文州保证了两碗艇仔粥。

“看到小朋友了吗?”

喻文州让他别担心。

其实也挺好的,看一看再抱一抱,自己得有多舍不得。

“你想带着孩子吗?”

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她的母亲。”

黄少天也沉默了,他活着,生下来又怎么样。但是也好,带在自己身边,也不给喻文州的未来添负担。

“我们离婚吧。”

喻文州没有说话,把他黏在额头上的头发轻轻扒开。

“让我照顾你。”

黄少天没拒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离开喻文州该怎么办才好。

喻文州指指床头柜上的东西开始介绍。

“那个是邻居送来的。”哦,邻居养的红薯也这么大了。

“那些是妈寄来的。”哎呀破费了破费了。

“之前王杰希来了电话,你睡着我就帮你接了。他说抱歉不能过来看你,他婚礼取消了,现在人在国外。”

黄少天不得不安静地听着,他目前实在没力气插话。这种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正常来讲都是他们的角色都是反过来的,倒是没想到喻文州虽然温温吞吞语速不快竟然也这么能说。

也挺好。活着也挺好。至少把喻文州的形象又完整了一点点。

门被突突地敲响,纱帘后面钻出一个人来,黄少天定睛一看,苏沐橙拎了一兜子水果正冲他咧嘴笑呢。

她又胖了一点,穿得挺宽松,但肚子凸起得也挺明显。黄少天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往下坠,可他脸上维持得很好。

心电监测响起短促的叫声。

黄少天嗔怪地看了这些不懂人情世故的机器一眼,真是的现在演戏都演不成。

护士鱼贯而入,二话不说先查了个快速血糖,又盯了一会儿那些看不懂的曲线后安抚他好好休息才离开了。

苏沐橙坐在边上,小声问是不是吓到他了。他微笑着摇摇头,给了喻文州一个逐客令般的眼神。喻文州接过,拿上个苹果走出去。

苏沐橙似乎也是话痨附体,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慰问的话,然后像摁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腼腆,小声问他孕期相关的事。

“都过了四个月了,我的牙还在流血。”她抱怨着,“之前我智齿发炎,医生不肯给我拔,天天拿那个高锰酸钾冲,疼死我了。”她说着,一边剥了一个橘子,在黄少天的饭盒盖子上摆成一个小兔子。

“我怀孕之前就把智齿拔了。”

“你可真有先见之明。”

黄少天想说点什么,门再一次被推开,黄少天以为是喻文州回来,但远远看过去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人面色疏离,礼貌地站在门边也不靠近,倒是苏沐橙眼角一弯难掩欣喜地介绍道:“我老公。”

这次黄少天是真傻了眼。

苏沐橙很快被领走,她亲昵地拐着那人的胳膊,回身挥挥手说有什么事就开口。

黄少天点点头,看着抱着孩子似笑非笑的喻文州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最终没能如愿,他们的女儿不随爹不随妈,模样倒是跟奶奶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喻文州挺熟练地抱着哼哼唧唧的小朋友,一边折腾奶粉一边道歉,说女儿到底像爹,运动神经不行,出生呛了水不得不在高压氧舱住住。

黄少天朝他招招手,小朋友被放在他的胸口,猫似的呜咽了几声安静下来。黄少天顾不得手上连着的设备,一把把她捂在怀里,谁都抢不走。

 

家里收拾得停当,喻文州自觉主动退居客房,把主卧留给小的。

黄少天开始当阔太,等喻文州端菜上桌。

他们的桌子还是没有换,吃饭的时候膝盖碰着膝盖。

黄少天夹了个秋葵,不老不生火候刚刚好,他就知道喻文州这么聪明,有什么学不会的肯定也是装的。

“文州,其实我不爱吃秋葵。”

喻文州往他碗里夹了几个虾仁,“那正好分工合作,你负责虾仁,我负责秋葵。”

“文州,我想把孩子的小名改一改。”

“行,我也觉得不好听。”

“文州,我觉得我们得吵一架。”

“为什么?”

“王杰希说情侣都会吵架。”

“好。”

两个人陷入沉思,这顿饭吃完了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吵架的主题,于是躺在沙发上继续想。

喻文州突然说:“可不可以不要跟我离婚?”

黄少天想了想,觉得不行,他们之前那套模范夫妻的套路不对,他得重新来一遍。

喻文州不理,自顾自摸出个小盒子来,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手还没消肿呢,戴不上。”

“谁说的?”

喻文州抓过他的手,戒指顺利地被套在无名指的指根。黄少天仔细看了看,发现跟他们之前的婚戒款式不一样。

他找到吵架的主题了。

“浪费钱,人民的血汗钱是你这么用来挥霍的吗?你这么做对得起辛勤劳动的劳苦大众吗?”

他说着,把另一个戒指套进喻文州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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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总行了吧。这真不是正文,不然题目白起了。
我真的已经给他最好的了,止疼泵医生都不给我上😞
 

 续章请自行在同人目录里找一下,也可以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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