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米

不过幻想与现实的囤积处罢了。
欢迎来聊天。

 

【喻黄】绝非巧合

涉及一丁点ABO,没有脑洞用了一个见家长的俗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

要是我会画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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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推开家门,餐厅的灯是亮着的。

他抖落一身寒气,鞋跟在门框上磕了两下,小心地朝亮光的方向试探:“少天?”

“队长队长你回来啦?”黄少天脖子上挂了个围裙,听到钥匙声敷衍地抬了下头,随之把注意力转回油锅上,“我今天去见编辑啦,回来晚了没来及做饭,快过年了外卖也不好订只好委屈你随便吃一点……”

喻文州走进厨房,案台上摆着一盘刚烫好的青菜,白生生的蒜蓉躺在叶片最上面,等待浇油上桌。

“我把昨天剩的黄瓜汤热了一下,在楼下买了两块饼,虽说北方人管饼也叫主食,但没有米饭总感觉怪怪的……花花世界那么多吃的,能填饱肚子的还是大米饭啊!”

热油淋在青菜上“滋啦”一声,蒜香填补上被风冻裂的细小裂缝。

黄少天很喜欢这道工序,好像先前做的一切都为了这最后的仪式,盲目自信地收获满满的成就感。

他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一手端着锅一手回头招呼喻文州洗手开饭,正跟愣在厨房门口的人撞了个对脸。

黄少天后知后觉地觉出味来,坏笑道:“欢迎回来,工作辛苦了。”

 

晚饭相当凑活,只有一盘烫青菜和便利店买来的烙饼,剩的那点刷锅水没等上桌就被瓜分干净。

两人挤在喻文州公寓角落的小餐桌上,手肘碰着手肘。他们的椅子一高一矮,其中一把还是黄少天空运过来的。喻文州想换两把成套的,可黄少天一再吹嘘他这把跨越重洋背回来的椅子有多么多么神奇的功效,说什么也要把喻文州摁在上面。

“不是已经冬休期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忙?老冯太不够意思了,不,简直就是道德沦丧,这么压榨青年员工,真当蓝雨前队长没粉了吗?队长老冯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心梗发作没有在怕的!”

他们已经退役三年了。

赛场上的光辉仿佛前尘旧梦,时间的磨砺下他们逐渐回归普通的生活。喻文州如很多人猜测的那样进入了联盟总部工作,在陌生的北方城市安了家。而黄少天没有搭顺风车进入联盟也没有留在蓝雨,在众人以为他会发挥特长当个解说或者主播的时候,他竟然把心爱的鼠标一扔,背着相机旅游去了。

这一游就是三年。三年间,喻文州的事业已经搞得有模有样,黄少天也签了几个自媒体供图供稿——主要是照片,字数控制这事他可干得不怎么样。

北京作为祖国的首都交通中转要方便很多,于是喻文州的公寓就成了黄少天一段旅程和另一段旅程中间的休息站。最开始的时候是黄少天大大咧咧地上门蹭吃蹭喝,顺带奉上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旅游纪念品,从一块橡皮,到一个等身泥塑,无所不能,无奇不有,于是喻文州的公寓被黄少天赋予了除休息站以外的另一重身份——纪念品仓库。

虽然是蹭吃蹭喝,黄少天自认问心无愧,他辛苦收集来的宝贝怎么是一顿饭能衡量的。不过在一次喻文州通宵加班回家泡泡面被黄少天发现之后,他的觉悟突然之间伟岸起来,暗自立了军令状,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竟然主动拿起扫把锅铲给喻文州当起了贤内助——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写作帮忙读作闯祸,好在黄少天学什么都很快。

平时喻文州上班,黄少天旅游,等黄少天回国就给喻文州当煮夫,碰上喻文州休假就陪黄少天旅行,活似神仙却不是眷侣,他们一A一O,一人一间卧室,这么些年下来竟然相安无事,两个黄金单身汉眼睁睁奔向三十大关。

他们刚退役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撮合,多年的搭档一起挑过最艰难的大梁,也一起享受过最快乐的荣光,cp粉们推波助澜就差没半夜潜进蓝雨宿舍把他俩绑一块,然而他们一个一心扑在事业上,一个满世界找不到人,被一个直球问起来就打太极,时间久了,这事就成了一块陈年旧疤。然而以做红娘为乐的老一辈并不放弃,看每次黄少天回国喻文州翘首盼下班的姿势,再看黄少天归心似箭似的往喻文州家跑,在黄金一代们纷纷结婚生子三年抱俩的大趋势下,难道心里还能没点触动?

还真能。

老一辈们虽然恨铁不成钢,三年之后终究还是承认了这俩人注定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你说一个A一个O,同一个屋檐下那么久没点动静,要么是真没这方面的意思,要么是不举。

“我看喻队还是有这方面意思的,那么不喜形于色的人,现在光看他的脸就知道最近有没有黄少天的消息,我看问题多半是不……”

冯宪君瞪了不长眼的下属一眼,小秘书生吞了只苍蝇似的改口:“不识抬举!对,黄少天那家伙太不识抬举!”

此时不识抬举的黄少天正跟喻文州抢粘在锅底的半片黄瓜,不想喻文州手速不济筷子倒是很溜,为了面子,他假装大度道:“你挣钱你辛苦,让给你了。”

喻文州喜提最后半片黄瓜,享用的并不踏实,果然黄少天还有后话:“你吃的你刷碗。”

当然黄少天不可能舍得放喻文州去刷碗。

两个人站在水池前,职业选手金贵的手就这么泡在洗洁精里。

“队长你今年过年还要加班啊?虽然现在过年也没什么年味了,但谁要留在这个鬼地方啊?天气预报说新一轮寒潮要来了,真是冻死个人,欸你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吧?”

喻文州掐指一算,确实很久没回去了。

刚刚入职自然要多承担一点,最重要的是,过年期间黄少天也留在北京一起,如果他回家了黄少天自然也是要走的,于是上面一说缺人,喻文州就很积极地留下了。

“还不确定呢,应该吧。少天不喜欢这里?”

黄少天吸溜着鼻子:“谁会喜欢啊,不是雾霾就是妖风,我的鼻子就快报废了,要不是你跟这儿……”黄少天又吸溜一下,“今年怕是不得不回去了,再不回去老妈就要找上门了。”

喻文州没指出黄少天话里不经意沾染的北京口音,熟练地接过碗来擦干。

“夭寿了,亲妈让你去吃鸿门宴你去不去?估计过年七天,相亲八天,一天三餐,相亲四餐。”黄少天掰掰手指头,“早餐,早午餐,午餐,下午茶,晚餐,宵夜,哦还说少了,一天得相六个。”

两只碗清脆地碰到一起,黄少天赶紧抢过来,心疼地摸了摸,还好没有裂痕。

“你想结婚?”

黄少天鄙视地斜了一眼,“你妈没催你?”

“说过,但没到催婚的程度。”

“哪像你们。”黄少天叹气,“别人家催婚,我妈那叫逼婚。左一个高龄产妇不好生,右一个孩子大了没精力看,反正三天两头把生孩子挂在嘴边,什么年代了,omega的价值只有生孩子吗?最讨厌的是我爸还在旁边添油加醋,说什么你妈妈是为你好,你不爱听但这是事实巴拉巴拉,谁说我就要生孩子了?队长你喜欢小孩吗?”

这话问的左右都是坑,喻文州一个三级跳远:“少天的孩子我就喜欢。”

“队长你是想当我闺女干爹?那可不行啊,不是说队长不好,就是干爹这个词太难听了,总感觉像是什么不健康的勾当。”

“那……只好当亲的了。”

黄少天想了想:“队长的孩子肯定好看,那我勉为其难地生一个。”

他正好洗完最后一个碗,喻文州接过,他却没松手。喻文州抬眼看他,两人对视半晌,同时笑起来。

他们太熟悉了。十几岁就相识,走过低谷,站过高峰,大起大落之后他们挤在水池子前刷碗,开着有些过分的玩笑,相视而笑。他们从来没有对两个人的关系下过评判,就这么自然而然,比朋友多一点,作恋人却与性无关。他们只觉得这种生活状态很舒服,于是放任自由,谁也没想过改变什么。

真的不想吗?

喻文州低头将码放洗好的碗筷,正露出头顶的发旋,黄少天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半路怂巴巴缩了回来。

“要不然,”喻文州没敢抬头,盯着一柜子锅碗瓢盆,“今年你跟我回去吧。”

“啊?你不加班了?”

“不加了。”

“我就跟我爸妈说,我今年去男朋友家过年不回家了?那你怎么办,平白无故的,怎么跟你那一大堆亲戚解释?”

“就说你来玩的,借住几天。”

黄少天摇头:“没得到我老妈首肯就跑到对方家里过年去,我大不了下次提着人头见,你的印象分就要被败光了。”

“那我跟你回去。”喻文州语气有点急,忙解释道,“我也很久没回广州了。”

“你要假装我男朋友吗?”

“谁刚才说还要给我生孩子来着。”

 

事情在半推半就中定下来。为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决定先回黄少天家点个卯,然后到喻文州家避难,也算是互帮互助了。

黄少天使出浑身解数才弄到两张除夕当天的经济舱,朴实无华的座椅仿佛都镶了金边。他攥着两张高贵的登机牌,还没跟喻文州感慨两句,对方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显然为了赶在年前把工作做完付出了不少睡眠。

黄少天挺直后背,把喻文州的脑袋安置在自己肩膀上,末了不忘捋捋对方的刘海,免得发梢扫到鼻子。

他本想趁路上这点时间赶紧和喻文州串串供,假扮男友这种套路骗骗小姑娘还行,他的三姑六婆哪个不是老狐狸,不好好打点想不露馅都难。他琢磨了半天,对方家底门清,糗事如数家珍,好像也没什么可串的。

想着想着,喻文州的脑袋就被胡撸成个鸡窝,邻座的小姑娘偷笑得有点明目张胆,被黄少天一个眼刀收声。

“黄……”

“对,是我。”黄少天熟练地单手签了名,肩膀一动没动,“你别把队长吵醒了,他加班好几天没睡了。”

小姑娘一副苍蝇搓手的模样,小声问:“你们是回家过年吗?”

黄少天紧张地低头看了一眼,喻文州睡得很实,这才露出一个梦幻的笑容,美滋滋地回答:“回老家结婚,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小姑娘膨胀了,小姑娘起飞了,气沉丹田的一声吼就要控制不住了。黄少天赶紧一把摁住即将上天的窜天猴:“我做梦呢。” 

 

谁也没想到,黄少天一家盼望未来的姑爷已经到了恨不能上飞机揪人的地步。还没弄清广州今天是晴是雨,两个人就已经被塞进车里一路直奔饭店,行李都没来及放。

“哎呀,这不是少天的队长吗?”

等在包间门口的是黄少天的二叔,人还没看清下马威已经到了。

“叔叔好,我是少天的男朋友。”营业多年的喻文州训练有素,立刻从迷糊中醒来,挂上商业又不失诚恳的笑容,一句话把上一句的称呼纠正了。

“以前总听少天把你挂在嘴边,可把我们好奇坏了,快进来快进来。”

黄少天有些担心,只见喻文州已经完全入戏,笑意盈盈地跟着二叔往里走。

他们少年出道,豪门战队的正副队长,往上搅和过世邀赛,往下折腾过全明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什么阵仗没见——

黄少天不可抑制地抖了三抖。

屋内左右旁支上下五代,几十口子亲戚坐得齐齐整整,眉开眼笑如同饿了半年的老虎看见外卖。

他俩掰开揉碎三两肉,安排得明明白白。

喻文州咽了口唾沫,好歹把后一句答完了,“家父家母也很想见见少天。”

说完,离门最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小天呐——”

“哎,太太!”黄少天大声答道。

“这是谁啊——”

“……”

黄少天有点不安,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把这句话宣之于口。

“我……我男朋友。”

“什么——?”

“我男朋友!”

整座上的老太太听了,颇为满意,小辈们赶紧热情地招呼俩年轻人:“快坐快坐,哎呀少天好久没回来了,一回来还带了一个。小喻啊,老听少天提起你,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你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光洁的椅子生是被黄少天看出了三斤钉,一众绵里藏针的笑容,这鸿门宴跑是跑不掉了。他噗通坐在老虎凳上,表情决绝赴死。

“小喻工作挺忙的吧?”

男人就要为了事业拼搏你们懂什么!

喻:“少天的事情是第一位的,我也希望多抽时间来陪少天。”

“是吗?我哥都好几年没回家了。”

我回不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喻:“能和少天一起回来我是我的荣幸。”

“你俩这一南一北的离得也太远了!”

我俩跟北京住着好着呢!

喻:“我准备把工作调到广州,跟少天定在这边。少天一直念叨着想离家近一点方便照顾长辈,我们应该做的。”

“少天早先在广州置办过几处房产。”

我的房——

喻:“我在广州有一个小联排和两个四室的平层,去年又交付了一个三百平左右的复式,没有贷款,虽然不大但是学区房,把户口放在这边以后也比较方便。”

“你看我们少天,除了到处玩什么都不会干。”

我——

喻:“家务我可以承担,如果忙不过来,新买的复式预留了保姆房。”

“一个omega到处跑不着家像什么话。”

……

喻:“我尊重少天的选择,但成家之后总是分居也不太好,我和他正商量,每年一起出去玩个一两次,既培养感情,也比较安全。”

“小喻这么优秀,挺受欢迎的吧?”

喻:“应该说少天的粉丝更多,我只能算是其中之一。”

“我靠,你们蓝雨还艹粉呢?”

喻:“我的粉丝只有少天一个。”

黄少天在桌子下面一拱手,兄台深藏不漏,在下佩服,告辞。

“小喻也是独生子吧?”

“是,父母平时住深圳,在三亚投资了一套度假别墅,冬天一般都在那边,不介意我陪少天回家过年。”

“父母身体怎么样啊?”

“很好,现在还在单位返聘,等过两年有孩子了就辞掉帮忙看孩子。”

“都是为人父母的,我们就少天这么一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跟少天的姓。”

“考虑要二胎?”

“我们理解长辈的心情,但还要考虑少天的身体状况。”

“结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黄少天心里一突,忍无可忍把话头截断,拍着桌子站起来:“够了够了够了啊!什么乱七八糟房子孩子的!你们当干什么呢一个接一个的!”黄少天把自己的饮料推给喻文州,喻文州就着抿了一口,“我们俩现在就谈谈恋爱,是你们非嚷嚷让我把人带回来看看,行,我现在带回来了,还想怎么样啊?平时三天两头地给我打电话催婚就算了还逼到队长这了?土匪抢婚啊?你们种高粱了吗?”

二姑奶有点为难:“你们都认识十五年了,一直没动静,现在突然说恋爱……”

“怎么了我们日久生情不行啊?”

坐在旁边的黄少天表侄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黄少天的下半身。

黄少天一个滚字正要出口,又被生生摁了回去,他可以不要面子,但不能丢了喻文州的面子,谁知道对方得寸进尺:

“可是我看你们刚出道的时候,喻队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对啊。”

“我……你眼瞎了吧!明明是我先暗恋他的!”

“少天?”

“你们刚才还说人家那么优秀我只会玩,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我怎么打得过啊,再说情书收了一沓他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早有了什么娃娃亲?”

黄少天绞尽脑汁编故事,不知什么时候喻文州也站起来,不动声色接过他的话,“因为一直以来我暗恋的,只有你一个。

“等你回头看我一眼,我用了十年。”

 

数九寒天,一顿饭吃下来竟然湿透了两层衣服。

两个人一唱一和堪堪编出一套ABO都市狗血言情小说,最后终于被长辈放过,前提是一年之内结婚。

父母都喝了酒,黄少天去开车,冷风拂过额头上的碎发,被暖光迷惑的头脑突然清醒不少。

是他让队长来陪他演戏来着。

他突然一个哆嗦,他是不是错了。

喻文州坐在副驾,眉头紧紧皱着。他被灌了两杯酒,经过这两年的应酬多少已经习惯了酒精,但还是挡不住隐隐的脑仁疼。最后还是黄少天红着脸,用他们今年要结婚备孕为理由把酒挡下来。

他偷偷从反光镜里观察黄少天,对方看起来不太开心。

可能是他今天说的太多了吧。

黄少天当这是假戏,可他却希望这是真做。

 

黄少天家住在顶层,次卧还带一个斜斜的小屋顶。

这是黄少天从小长大的地方,四处都是青涩的痕迹。墙上的地图,桌子上的台灯,柜子里杂书随意地码放着,台式机落了薄薄的尘土,喻文州甚至能想象,小小的黄少天就是坐在这,给他的角色起名夜雨声烦,操纵着他的剑客驰骋荣耀世界。

这不是喻文州熟悉的黄少天。他习惯了蓝雨的小狮子,自由的流浪者,锅勺碰撞中间他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歌。大同小异的明信片中,他写过的那张总更特别一点,扫荡零食的时候,他咀嚼的动作总更张扬一点。他是他的盔甲,他的利剑,他耀眼的启明星,反而最平凡无奇的那个,他今天才得见。

黄少天有些不好意思。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未来的某天他会坐在喻文州的腿上,用这台嗡嗡作响的旧电脑操纵他熟悉的角色,他身下插着东西,腰被紧紧环住,耳廓传来湿热的呼吸,而他一句垃圾话都说不出,全部精力都用在把声音咽回去。

而此时喻文州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以后,他们未来的孩子,会不会也坐在这里,给自己的角色起上一个新名字。也许他得换一台新电脑,如果是个女孩,就买一台红色的。

除夕的夜晚很热闹,烟花在他们的落地窗畔爆炸,硝烟味都带上了姹紫嫣红。隔壁露台挂着彩灯,小孩子舞着仙女棒等钟响。

由于某些心知肚明的原因,选手群里的红包喻文州是从来不抢的,可他好歹也是职业选手,于是黄父黄母的手机就交到了他手上。黄少天妈妈酒喝的上头,兴高采烈地数落完黄少天数落喻文州,就着电视上的群魔乱舞做总结陈词,“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黄少天一手一个手机拼命得摇,心中暗自吐槽如果摇一摇是声控的就好了,不过他也插不上话,他爸爸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给他讲今年的花市又添了什么新花样。其实花市年年有,时间长了哪有那么多新意,不过心情不同罢了。爸爸显然心情颇佳,从厨房又摸出几个油角给黄少天吃。

直到临近零点喻文州才抽空把拜年信息回了,顺便给两个人的微博营了个业。喻家父母那边似乎又停了电,无聊之中就给儿子拨起了视频电话,他再三承诺过两天就把黄少天带回去,这才在“跟亲家母聊聊”之前把电话掐断了。

黄家二老在“儿子带了男朋友回家”这件事上有点兴奋过头,絮絮叨叨到快两点才把喻文州发配到了客房。

“还没结婚呢一块儿睡什么睡!去,拿床新毯子去!”

这话说得黄少天一愣,之前到喻文州公寓借住他一直睡得是客房没错,但他们两个出去玩的时候订一个标间也是正常操作,突然被自己老妈一句话挑开,浑身顿时不自在起来。他们现在的相处状态来之不易,需要多少默契和不言而喻才偷得半日光景,不是不动心,只不过谁都不忍心戳破,一点小谎言就欣喜到发狂,结果只能这么僵持着。

黄少天抱着被子,寻思着他妈妈那句就算奉子成婚也得搞一个回来果然是说着玩玩。

他亲自给喻文州开好空调,一步三回头地回到自己房间,收到老妈一个死亡凝视。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干过!天地良心,你不能这么污蔑我们的革命友……那什么,社会主义爱情。”

社会主义恋爱当然不像资本主义那般放得开,黄少天听着二老都睡了,这才小心翼翼摸出手机来给隔壁客房发信息。

那边喻文州好像专门等着他似的回得飞快,一来二去刷了好几屏的字喻文州突然来了句:“空调好像坏了。”

黄少天心里一跳,不知道这是实打实的陈述句还是哪门子新套路,张口想说来我的房间睡,但父母就在对面,可败坏了喻文州的名声。于是只好自己裹着被子,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客房。

房间活似一个冰窟窿,没想到喻大心脏这么实诚,空调是真的坏了。喻文州听到房门响,从亮着光的被窝里支起身子,就看到黄少天做贼似的站在门口。黄少天赶紧把喻文州摁回去,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上面仔细掖好,来回检查了两遍。

“嘘,就当我没来过!”

喻文州一把拽住。

“你盖什么?”

“我去找床新的。你赶紧睡,被我妈发现了咱们别想活着回家。” 

 

第二天一早黄少天就不见了踪影。

一觉醒来丢了个大活人,一家三个都傻了眼,手机不通也没留字条,这下早饭也来不及吃就换了衣服就要下楼找人,大门一开,黄少天正提溜着一盒子板蓝根摸钥匙。

“哟妈?起得早啊,早饭做好了没我都饿死了!这个板蓝根我跑了好几家药店才找到哦,老板们都回家过年去了,这期间要是有人病了可怎么办呀。”黄少天把大衣挂在门口,甩甩头抖落一层薄薄的水汽,清晨的气味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点缀鲜为人知的轻氧,“你们真是,家里客房空调坏了也不说一声,昨天晚上差点把人家冻死,我拿了床新被子估计也不好受,先吃点这个预防着。”他探了探头,见喻文州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疑惑道,“你们吃过了?这么早?那正好,饭后半小时吃药,不枉我起个大早。”

黄妈妈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倒是喻文州感动得不行,给他又是捂手又是搓脸。黄家倒真没把喻文州当外人,早饭竟然是昨天晚上打包回来的残羹剩饭,黄少天早料到如此,从装板蓝根的塑料袋里掏出个肉包子来塞给喻文州。

这下连黄爸爸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少天呐,”黄妈妈截住正要开口的喻文州,说道,“你爸最近上火嗓子疼,明天早市卖茶膏糖的来,你去带点回来吧。”

“你自己为啥不去?明天我们还要赶飞机呢。”

“那你不会早点起。”

“我——”

“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买罐蜂胶。”喻文州掰了半个包子给黄少天,“你嘴里都起溃疡了。”

“哎哎你怎么知道?话说那个茶膏糖可好吃了,我多买点你带回去。”说完他端起盘子往自己碗里划,嚼着嚼着突然觉出不对味来。

这个早晨太平常了,跟他们之前每一个早晨没什么两样,打发剩菜,计划明天,讨论细碎的小事。可他现在是喻文州的男朋友,难道不应该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他搜索了一下脑袋里为数不多的青春偶像剧,弦一绷,拿起手上的半个包子往喻文州脸上怼:“那个……文州你尝尝我的,我这半个香!”

???

“你们看我干嘛,快把盘子打发了啊,一会儿还得去外婆家呢。”

按说大年初二才是回门的日子,不过黄少天跟喻文州明天就要飞三亚,就赶着初一把该拜会的老人都见了。

黄少天的外婆早就听说外孙把外孙女婿带回来了,一激动愣是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黄少天见了吓了一跳,赶紧三步并两步当人肉靠垫去。喻文州彬彬有礼,礼物一件跟着一件,从上到下老人小孩都照顾到了。

长辈嘛,对孩子结婚关心的不过房子车子票子,喻文州条分缕析地对答如流,可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之功力登峰造极,关键他笑得春风拂面答起来不卑不亢看起来万分诚恳,很快获得一致好评。

外婆拉着喻文州的手,笑意盈盈地拉家常:“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外婆我们还没结婚呢。”

“哦还没扯证呐,那孩子准备上哪个大学啊?”

“……”

 

晚上回家的时候黄少天开车,不知怎么想的绕路绕到了蓝雨门口。

过年期间的俱乐部不似往日繁华,楼顶再怎么灿烂的霓虹灯也掩不住内里的黑灯瞎火。反正大年初一也没人修空调,还不如回俱乐部蹭一晚,顺便还能鬼屋探险,这真是远古回忆,自从喻文州当上队长以后就再也没跟他们胡闹过了。

不过黄少天也就想想,如今的蓝雨俱乐部里早已没有他们的安身之所,自己又何必回头,不如自食其力翻个暖炉出来烤,自有他的安乐窝。

暖炉还是有一年罕见寒潮时候买的,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四个人合力从柜子底搬出来,抹了灰,插上电源很久才暖和起来。黄少天穿着睡衣在客房感受了一下,任喻文州怎么哄都不肯挪屁股,直到室内温度上来,这才肯腾地儿,末了喻文州还往他手里塞了两包板蓝根,一板一眼叮嘱他不要老用舌头舔溃疡面。

黄妈妈跟边上看着,半晌也琢磨不出这喻文州到底是什么迷魂汤转世。而黄少天还念念不忘装男友这件事,晚安吻他是万万不敢的,只好拉着他的手凑近耳边说道:“晚安。”

两个人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喻文州跟黄少天爸爸往车上搬行李,黄少天妈妈借机把儿子扣下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黄少天一摸,薄薄的小本子,掏出来一看赫然是户口本。

“你们两个,赶紧把证领了才是正事。”

直到上了飞机黄少天还没缓过神来,揣着户口本见婆婆,这得是多大的诚意。

“哎文州我跟你说我妈她……”

黄少天话说了一半,突然羞耻得不行,人家好心好意假扮你男朋友帮你应付家人,你却想领证?他话音一转:“我妈问你她做的菜你还吃得惯不。”

这两天他们不是出去吃就是吃剩菜,哪有亲自下过厨房。喻文州把黄少天的语无伦次归结于他在紧张,于是所答非所问地安慰道:“别紧张,你爸妈挺开心的,没怀疑。等一会儿见了我妈,你照常表现就行。”

不说还好,黄少天突然醒悟,哪怕他俩算是互帮互助打发家里长辈催婚,按他现在的身份,自己这是坐飞机见婆婆去。这么一想,黄少天顿时紧张得仿佛要上场打决赛,还是世邀赛上背水一战的那种。

她不会嫌弃我吧?她喜欢什么样的啊?套路我不熟啊有没有什么答题技巧?就算不是男朋友,至少……至少还能有个好印象。

黄少天琢磨了一路也没得出什么答案,出大厅的时候赶紧抢过行李车,试图争取一点印象分。

喻文州的父母黄少天是见过的,虽然次数不多但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喻文州的妈妈简直是喻文州的反面,如果不是他跟喻文州出生的医院相隔十万八千里,他有理由相信他俩当年抱错了。

果不其然,喻文州的父母已在到达大厅门口等候多时,他的妈妈穿了一身极具海岛风情的彩虹连衣裙,一见他俩出来激动地伸开双臂,一把把黄少天揽过来。

“少天来啦!早起赶飞机累不累?怎么还自己推着车啊,喻文州呢?”

喻文州从人群里冒个头,这场景仿佛黑帮夫人接大学毕业的亲儿子来,而喻文州是那个马仔。

“你每次直播我都看,刷了不少礼物呢,今天见了真人跟奔现似的,好久没这么激动了。我之前还跟文州说,他直播整一个jpg,还不如多上心点战队里的事,给你分分忧,腾出点时间来直播间。”

“阿、阿姨……”黄少天僵在原地,也不知道这是真水友还是假水友,喻妈妈继续道:“为了接你特地把新买的裙子拿出来了,早上去菜场被好多人夸,你要喜欢回头阿姨给你搞个同款!饿了吧?知道你不喜欢秋葵爱吃虾仁,阿姨都准备好了,回去让你叔叔给你炒炒简单吃点,晚上带你去吃海鲜!”

被喻妈妈点名的爸爸朝黄少天点点头,和蔼地叫他的名字。喻文州的性格随了父亲,待人接物体贴又克制,距离控制得恰到好处,既热络又疏离。

“叔叔好。”

“少天好啊,你阿姨特别喜欢你,这两天多陪你阿姨聊聊天吧。”

 

喻爸爸把他们放在小区门口,带着喻文州去停车。

喻家买的是一个度假公寓,小区里泳池假山一样不少,走在小区里是种享受。

如果没有男朋友他妈妈在耳边扯皮的话。

“你旅行博客里的文章我一篇不落地看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看你直播,特别活泼,特别真实,光是看着就感觉年轻了好几岁。我就想啊,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能看上我家文州呢,谁知道文州继承他爸,走狗屎运。”

黄少天听着,暗自数最后一句到底夸了几个人。

喻妈妈又说:“听说你退役以后一直在旅行,现在接了不少约稿,以后准备把这当成主业吗?”

等等,这是考试开始了吗。

“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每天都特别有新意,但……但总得有个人照顾家嘛哈哈……”

“喜欢就去干,阿姨支持你!omega就要有自己的事业,挣自己的钱,凭什么omega就得守着家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要是alpha靠得住,那个啥都能上树。”

黄少天吓了一跳,这不是把自己儿子都骂进去了。

“文州就特别照顾我,我们以前住宿舍的时候他经常给我带早饭,俱乐部对面的包子铺特别火,排队时间特别长,但每次他买回来还是热——”不对,陷阱题啊,光顾夸喻文州照顾人这不是显得自己什么都不干,试问哪个婆婆喜欢无能的儿媳妇呢?黄少天赶紧整理了思路,重新作答,“我之前借住在文州北京的公寓,白天就帮他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什么的,我知道我做的一般啦,但他每次都吃完。”

“喻文州在北京自己的房子都不打扫?”

“没没没不是,那个什么,他不是上班忙吗,我又没事,就帮他做了。”

“忙忙忙就知道忙,上班能有多忙?他爸爸也是,成天瞎忙,我生文州的时候,都进产房了都没见个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要不是大家都说文州长得像我,我早就不想管这个儿子了,谁知道他越大越像他爸,唉真是白生了。”

“文州很像您的,他桌子上有一张全家福,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您是文州的双胞胎姐姐呢!”

喻妈妈被夸得眉开眼笑,黄少天也看不出这笑里藏没藏着倚天剑屠龙刀,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笑。

“回家这几天,父母都挺好的吧?我要没猜错,肯定催着你结婚呢吧?”

“挺好的挺好的,我……爸妈是着急了点,不过长辈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他们都是为我好,我们还没考虑结婚的事,但一定提上日程……”

“唉,除夕那天打电话没能跟你父母聊上两句,要不然我肯定劝劝他们。这结婚可是件大事,虽然现在离婚也方便,但终究omega受到的损失大一点,年轻的时候多见见,多挑挑,不货比三家多亏得慌!我们少天能干,配得上我们少天的要多优秀有多优秀,怎么能便宜了走大运的?”

“不是,我……”黄少天郁闷,这是什么卷子,为什么哪道都不是常规题,难道又是哪门子新型劝退路数?

“我们楼上那个邻居就不错,自己开公司,个子高身材好长得还帅,比少天大一点。还有我同事的儿子,高学历高收入,父母都是高知特别开明……”

完了,还没进家门呢就被下逐客令了。

眼看对方就要掏出手机给他看照片,他悲凉道:“可是我就喜欢他一个呀。”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他回头一看,喻文州搬着箱饮料正走在他们后面,不知道把他的告白听进去多少。

“文、文州?!”

喻文州的妈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听说你爱喝特意买的。文州你先搬上去,让你爸把冰箱里的虾仁炒了,我先带少天看看我种的花,一会儿上楼吃热的。”

黄少天冲他蹩脚地笑笑,不管喻父喻母对他什么看法,都得在他这关解决了,决不能给喻文州带来困扰。

喻文州没察觉什么不对,搬着箱子从大路走了,黄少天被带着抄了小道,草皮踩在脚下分外柔软。

“你现在喜欢他,他对你好,七年以后呢?你太喜欢文州了,容易蒙蔽了双眼,我只希望你想好。婚姻不是恋爱,不能用一时激情来解释,从你们决定的结婚的那一天,就必须考虑到未来。”

黄少天的眼睛还黏在喻文州的背影上,那背影越来越淡,越来越小,最后转弯消失在楼角,他这才敢小声回答:“我已经喜欢他十几年了,也不在乎多个几十年。我……”

黄少天还没说完,唰得一声,脚底下的喷泉突然开始喷水,瞬间给他浇了个透。

在男神面前出丑可怕,在男神妈妈面前出丑更可怕。

这下算彻底凉了。

“这破喷泉怎么回事,早不喷晚不喷偏偏人踩才喷?少天没事吧?冷不冷?赶紧上楼把湿衣服换了。”

喻文州妈妈着急忙慌把他往楼里带,碰到小区保安还不忘数落两句:“你们物业怎么搞的?你看把我儿媳妇浇的?要是病了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小区保安显然对住户都颇为了解,深知这位惹不起,木讷道:“之前贴过通知……”

“行了行了我先带人上楼换衣服去,到时候再找你们物业算账!”

 

公寓就在一楼,一进门,喻文州正在厨房里忙活。外面晴空万里的却回来两个落汤鸡,喻文州吓了一跳。

“少天快把衣服脱了,带换洗衣服了吗?”

“带了带了就在行李里……”他求助地看向喻文州,对方只好干巴巴回答:

“爸说老同学家里有点急事就把车开走了,行李还在车上。”

“……”

喻文州已经很久没有到这边度假,自然没有什么衣服备着,穿男朋友爸爸的衣服,自然不合适,穿男朋友妈妈的女装,更不合适。

“你等等,我记得好像还有一件。”

喻妈妈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拿出件浴袍来。

“干净的,就之前文州穿过一次,先将就一下,把湿的放洗衣机里我给你甩甩,一会儿就干了。”

那还能怎办呢,内裤都湿了个透,还能这么放着怎的。他接过衣服,去卫生间换了,空荡荡的十分酸爽。

喻妈妈正在厨房里炒虾仁,听他出来回头跟黄少天挤眉弄眼,“你瞧,alpha靠得住,那啥都上树了吧!”

中午吃的简单,黄瓜炒虾仁,黄瓜鸡蛋汤,还有一个烫青菜。这个配置不免让黄少天联想到喻家对黄瓜有什么特殊偏好,就听喻妈妈说:“文州不吃黄瓜,我特意放了点,虾仁都是咱俩的!”

黄少天惊奇地望向喻文州,他耸耸肩,低头扒饭。

是谁为最后半片黄瓜还跟他抢来着。

 

Alpha的妈妈和omega的妈妈心态肯定是不一样的。吃了午饭,他俩非常自然地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

“早起赶飞机也累了吧,先歇会儿,晚上再玩。”

说着邦叽门一关,就差没落锁。

房间里百叶帘紧闭,人为地营造出一种傍晚时分的昏暗。宁静的午后,钟表无声旋转。唯一触及感官的只有丝丝缕缕信息素的味道,黄少天指尖微微发热。

“少天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不累不累,我四处看看。”

十平的小屋子空荡荡的,没什么能引起兴趣的点,黄少天只好将窗帘拉开一个小缝,阳光迫不及待地钻进来。

窗外是他家的小花园,几棵常绿植物被修剪得整齐,牵牛花的藤蔓从篱笆又绕上树枝,开出或紫色或蓝色的花。树枝和篱笆中间拴着一根绳子,湿透的衣裳就在绳子上飘飘荡荡。

喻妈妈拿着根皮管子给花浇水,浇着浇着,顺便也给绳子上的衣服补充点水分。

“……”

他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婆婆的套路。

 

喻文州爸爸是下午快五点才回来的,关于什么老同学家亲戚来旅游摔坏了胳膊腿之类的故事黄少天也没什么兴趣听,乖巧地问:“我们今天去第一市场吃饭吗?”

第一市场人声鼎沸,完全不似广州过年期间的寂寥。黄少天一手提着一只龙虾,内心挣扎是咖喱还是蒜泥。他拿下巴点点泡沫箱上成捆的肉蛏,喻文州二话不说掏钱包,黄少天皱着眉头教育:“多大的人了,怎么买东西也不知道问价格!”为了照顾喻妈妈的口味,喻文州手里还提了两兜子虾姑,黄少天嫌虾姑壳子扎手不肯吃,便对着螃蟹砍起价来。

加工店的老板手脚麻利,红色的龙虾红色的螃蟹红色的辣椒喜气洋洋摆了一桌子,他们围桌而坐,虾姑在四人盘子里上演战略转移。

喻爹给老婆剥虾是保留曲目,喻妈恐怕黄少天饿着,剥好的虾一个不落的进了黄少天的盘子。喻文州哪里看不懂这层暗示,退役这么些年了居然在这上面爆手速,跟亲爹比赛剥虾姑。

黄少天的盘子很快落成个小山包,这爱的压力实在承受不起,“阿姨不用不用不用了,真的,你看我这肚子都大了!”

“肚子大了更应该多吃,喏,沾点汁。”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是胖的!胖的!文州你说是不是我最近都胖了?”

“他敢嫌弃你胖你就跟他分手,阿姨给你找个更好的,到时候彩礼咱们三七分。”

“少天不胖。”

“……”

父子俩剥虾搞得跟军备竞赛似的,稍一不留神就落于下风,就算打职业联赛久了多少有点争强好胜,也不用这么摆台面上吧。挑起事端的喻妈妈笑嘻嘻地吃瓜看戏,黄少天无奈,只好拿起只螃蟹卸掉壳,把里面的肉挑出来往喻文州碟子里塞,“队长别只顾着剥虾,尝尝这个螃蟹,我刚才一只一只挑的!”

喻妈妈只看不接茬,舀了一大勺海胆蒸蛋递到喻爸爸嘴边:“张嘴,啊——”

“……”

黄少天无言以对。

“那什么,那边有卖仙人掌味炒酸奶的,我去买一份阿姨你们要不要?”

喻文州风卷残云解决了盘子里的蟹腿,跟着站起来:“我跟你去。”

 

第一市场附近机动车禁行,马路中间支起各种小摊位,灯光点亮路人的千姿百态,活似一部人生小电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或平凡或宏大,却因各自的缘由相聚于此时此地,推销的,旅游的,加工菩提子的磨盘沙沙作响,电动玩具在人群中串流,他们接踵摩肩,生出浓浓的烟火气。

卖炒酸奶的摊子排了挺长的队,可见其火爆程度。仙人掌放在网兜里挂在招牌底下,随着队伍的前进一个一个减少。

黄少天当然不是真的想吃什么炒酸奶。他们找了一条人少的小路,黑黢黢的看不清对方的影子,热闹的也是在他们几步开外,他们看着,走着,肩并肩打发时光。

世邀赛之后,黄少天就以垃圾话闻名了世界。但他此时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城市的广场,走到渔村的沙滩,走到天涯海角。即使天涯海角什么也没有,一块石头两个面,椰树弯成月亮的形状。

他们前面走着两个小孩,小姑娘手里正捧着一碗紫红色的炒酸奶。黄少天都没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人家小姑娘看,那个小男孩却先反应过来,颇具挑衅意味的牵住小姑娘的手。

黄少天收到眼神一愣,约莫是被刚刚喻妈妈传染,居然一时鬼迷心窍挽住喻文州的胳膊,整个人靠上去。

小男孩正是不服输的年纪,揽着小姑娘的腰吧唧一口印在脸蛋上。被突然袭击的小姑娘被摁了暂停键,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小男孩好像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似的,咬着腮帮子愤怒地瞪了一眼黄少天。

而比赛胜惯了的黄少天哪肯善罢甘休,把喻文州肩膀一摁,凑上去舔了一下嘴角。

再往下就是成人范畴的了,小孩子学了不好。小男孩气鼓鼓拉着小女朋友走了,远远的,熟透的小姑娘停了脚步,在对方转头的瞬间给送上回礼。

黄少天还没看清,视线就受到遮挡,然后嘴【这个怎么会是敏感词呢我也不知道啊可不删就是发布出去啊撸否你的检测程序谁给你写的??我吗??】chun被咬住了。他们还牵着手,掌心薄薄的一层汗,滑腻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脱开。喻文州哪允许黄少天就这么跑掉,跑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见自己不认识的人,谈对象不是自己的恋爱。他要转过身,和黄少天面对面,用空闲的那只手扣住对方的后颈,而他来不及,黄少天已经先他一步了。

好像他们还在赛场上的时候。他的脑子很快,意识超前,但手上的动作总跟不上思维显得慢半拍,而黄少天就是他的大脑他的肌肉他的手中剑,在他每一次来不及的时候,实践他未出口的幻想。

黄少天脑袋卡壳,摸着喻文州的脸问:“队长,你属龙虾的吗?”

“对呀,不然怎么和你是同年呢。”

 

他们回去的时候,喻家父母还在和桌子上的海鲜战斗。他们逆着光,背对着门口而坐,不慌不忙一边闲聊一边手里忙活。喻妈妈嘴上嫌弃虾姑扎手,却还是一个一个自己剥了,不过技术欠佳,被喻爸爸捉住手查看,也不知道被说了什么,脑袋往对方颈窝里一砸,肩膀耸动,笑得不能自已。

黄少天想起自己的父母,妈妈嘴上催婚,爸爸在旁帮腔,但回过头来却跟自己说不要因为你妈妈催你就随便凑合,然后下次当着妈妈的面,依旧头头是道地给黄少天强调结婚的重要性。每次被爸爸的唐僧式念叨弄得不耐烦,妈妈都在旁边偷着笑,恐怕真想抱孙子是假,其实是想让儿子早些体会到她的幸福吧。

黄少天他们没买炒酸奶,而是买了一杯珍珠奶茶,没想到喻爸喻妈中间也有一杯一模一样的,连杯子里两根吸管的颜色都一模一样。

喻妈妈见两人回来也没再搞什么虚头巴脑的,提议道:“听说海滩那边要放烟花,我们一会儿也过去看看。”

 

晚上回家,黄少天自然还是被父母联手关进了喻文州的卧室。喻文州主动表示打地铺,黄少天没有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并表示没有让房间主人打地铺的道理,要打也是他打。

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干脆把床上的铺盖一扯,两个人一起睡地上。

冬季的三亚,夜晚还有一点凉。黄少天往毯子中间缩缩,突然想起他们之前去露营的事。

那是世邀赛刚刚结束,不知哪个赞助商不长眼组织国家队上雪山露营。四体不勤的职业队员们费了姥姥家的劲儿才爬到营地,说是营地,不过一片小空场,空场上已经搭好四个星空帐篷,alpha一个,omega一个,beta以微弱的人数优势霸占两个。

黄少天睡在最边上,晚上冷得睡不着,手机的电量还要支撑明天一整天根本不敢玩,百般无聊只好躺在睡袋里看月亮。星空帐篷虽然透明,但温度太低,透明布上挂着薄薄的水雾,月光透过薄纱似的水汽柔和又朦胧。

他借着这光观察远山近水,发现旁边帐篷最边上扔着一个蓝色的背包,隐约还印着蓝雨的队徽。这是蓝雨做代言的商家送的,黄少天也有一个,包是谁的不言而喻。

他轻轻敲了敲帐篷,担心把同住的人吵醒,竖起耳朵听张新杰的动静。张新杰没动,隔壁帐篷却传来了节奏相同的回声。帐篷里黑乎乎一片,水雾又仿佛加了高斯模糊,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于是他的队长将电子表的灯光闪了三下,打在水汽上晕开一片。黄少天乐了,爬起来在帐篷的透明布上画小人,喻文州竟然也没发信息过来强制他睡觉,陪着他在另一个帐篷里画画。

那些画没什么意义,根本不具有交流功能,他们也不指望靠你画我猜聊上十块钱的,就那么自顾自的,好像专属于他们的暗语。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两人都顶着个黑眼圈,苏沐橙笑得意味不明,好在很快大家的注意就被转移了——孙翔跟唐昊耍宝,从石头上跌下来,喻文州伸手拉他结果自己崴了脚。孙翔一实诚孩子,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说什么也要背着喻文州。喻文州不肯,黄少天一摆手说你们先走,我服队长在后面。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主动当拐杖的黄少天走到一半居然也崴了脚,他们离大部队已经挺远,手机又没信号,最后两个人兔子似的一蹦一跳下了山,远看活像两根走路的筷子。

黄少天想到这不禁笑出声,喻文州的视线从黑夜中投过来,连带呼吸一起扑在黄少天脸上。他这才发现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只有一层窗户纸。

“欸,队长。”退役三年了,这个称呼黄少天还是改不掉,后来他不强迫自己改了,他以前是蓝雨的队长,现在是他一个的队长,从根本上讲也没什么错。

“除夕那天吃年饭,我姑他们问你的那些你怎么答得这么溜啊,是不是提前练过?”

“那倒没有,正好都是我的未来规划而已。”

“哦?你什么时候在广州买了个学区房的,我怎么不知道?”

“两手准备吧,不知道你想定在北京还是广州。”喻文州说,“以为你想留在广州的,可看你挺爱往北京跑。”

“你不在我去干嘛。”

黄少天转成平躺,手举到半空,漫无目的地划动,喻文州将他捉住,五指扣紧。他们没有深究,对方的话里有多少真多少假,多少私心的告白多少敷衍父母的表演,只不过一直以来让他们望而却步的东西,真的值得吗?

“队长你说,结婚和不结婚,我们的生活会有什么差别?”

喻文州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那我们为什么不结婚啊?”

黄少天一个翻身,趴在喻文州枕边,喻文州的眼睛像一口深井,月光之下隐隐反射着波光。他猜此时在喻文州眼中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吧。

“你知道今天早上,我跟我爸停车的时候他给了我什么吗?”

“什么?”

“他让我赶紧带你去领证。”

“那可真是巧了,户口本在我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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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

很喜欢把自己的经历揉在同人里。星空帐篷是我在西藏露营时住过的,我睡在最边上,夜半躺在睡袋里看月亮,隔壁帐篷的小哥哥辗转反侧,我就想,要是他们隔着星空谈恋爱是多浪漫啊。

我家不过年,所以一般的家庭怎么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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